大般涅槃经卷第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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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般涅槃经卷第三十九

　　憍陈如品第十三之一

　　这时世尊告诉憍陈如：色是无常。因灭色而获得解脱常住之色，受想行识也是无常。因灭此识而获得解脱常住之识。憍陈如。色即是苦，因灭此色而获得解脱安乐之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色即是空，因灭空色而获得解脱非空之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色是无我。因灭此色而获得解脱真我之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色是不净。因灭此色而获得解脱清净之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色是生老病死之相，因灭此色而获得解脱非生老病死相之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色是无明的因，因灭此色而获得解脱非无明因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乃至色是生因，因灭此色而获得解脱非生因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色即是四颠倒的因，因灭倒色而获得解脱非四倒因之色，受想行识也是一样。憍陈如。色是无量恶法之因，所谓男女等身、食、爱、欲爱、贪嗔、嫉妒、恶心、悭心、揣食、识食、思食、触食、卵生、胎生、湿生、化生、五欲、五盖。这些法都是因色而生。因灭色而获得解脱，无这些无量恶的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色即是缚，因灭缚色而获得解脱无缚之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色即是流。因灭流色而获得解脱非流之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色非归依，因灭此色而获得解脱归依之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色是疮疣，因灭此色而获得解脱无疮疣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色非寂静，因灭此色而获得涅槃寂静之色，受想行识也是如此。憍陈如。如果有人能这样知就是沙门、婆罗门，具足沙门婆罗门法。憍陈如。如果离开佛法则无有沙门、无婆罗门，也无沙门婆罗门法。一切外道虚假诈称都无真实行，虽做出样子说有，实在是无。因为如果无沙门婆罗门法怎么说有沙门婆罗门。我常在这样的大众之中作师子吼，你等也当在大众中作师子吼。

　　此时外道中有很多人听到这些话心生嗔恨：瞿昙说我们中间没有沙门和婆罗门，也没有沙门和婆罗门法。我们应该如何告诉瞿昙我们大众中也有沙门有沙门法，有婆罗门有婆罗门法？

　　其中有一个梵志说：各位仁者，瞿昙之言如狂人无异，怎么可以分辩？世间的疯子或歌或舞或哭或笑或骂或赞，对怨亲都不能分别。沙门瞿昙也是如此。或说我生在净饭王家，或说不生。或说生后行至七步，或说不行。或说从小学习世间事，或说我是一切智人。有时在宫中受乐生子，有时厌患呵责恶贱。有时亲修苦行六年，有时呵责外道苦行。有时说从郁头蓝弗阿罗逻那里学习知识，有时说从哪里没学到什么。有时说在菩提树下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有时说我没在树下，无所获得。或说我此身即是涅槃，或说身灭才是涅槃。瞿昙所说的跟疯人一样。为何因此而愁忧？

　　婆罗门就回答：大士。我们现在如何不愁？沙门瞿昙先出家后说无常苦空无我等法。我的弟子听后而恐怖，为何众生无常苦空无我不净，因此不接受他的话。如今瞿昙又来到此娑罗林中为大众说有常乐我净之法。我的弟子听到此语都离开我去接受瞿昙了。因此而生大愁苦。

　　此时还有一婆罗门说：各位仁者。仔细听。瞿昙沙门叫修慈悲，是虚妄，非真实。如果有慈悲怎么教我的弟子自受其法？慈悲之果有随顺他人的意思。如今违背我们的愿望怎么能说慈悲？如果有人说沙门瞿昙不被世间八法所染，也是假的。如果说瞿昙少欲知足，如今为何夺取我们的利益？如果说他种姓是上族，也是假的。因为从古至今没见过大师子王残害小老鼠的。如果瞿昙是上种姓为何要欺负我们？如果说瞿昙具有大势力也是假的，因为古往今来也不见金翅鸟王与普通的鸟争执。如果说他力大为何要与我们相斗？如果说瞿昙具他心智，也是假的。因为如果具备此智为何不知我的心？各位仁者，我往日曾从前辈智人听说过百年后世间有一妖出，即是瞿昙，此妖惑现在就在娑罗林中，不久将灭。你们不应该愁恼。

　　这时有一尼犍子说：仁者。我今日愁苦，不是为自身弟子的供养。而是为世间痴闇无眼，不识福田及非福田。弃舍前辈智人的婆罗门，供养年少的（佛陀），所以发愁。瞿昙沙门咒术厉害，因咒术力能令一身化作无量身，令无量身还成一身。或以自身作男女像牛羊象马，我的力能灭此咒术，瞿昙沙门的咒术如果灭了。你们还能多得供养，受于安乐。

　　此时还有一婆罗门说：各位仁者，瞿昙沙门成就具足无量功德。所以你们不应与之诤。大众回答：痴人。怎么说沙门瞿昙具大功德？他出生后七日，母亲就命终。这能说是福德相吗？婆罗门说：骂时不嗔，打时不报。可知是大福德相。其身具足三十二相八十种好无量神通，所以是福德相。心无憍慢，先意问讯，言语柔软，从不粗犷，年志俱盛，心不卒暴。王国多财，无所爱恋。舍之出家，如弃涕唾。所以我说沙门瞿昙成就具足无量功德。

　　大众回答：善哉，仁者。瞿昙沙门确实如此，成就无量神通变化。我不与他比较这些。但是瞿昙沙门性格柔软受不了苦行。生长在深宫，不懂外事，只懂软语。不知伎艺书籍论议。希望能与他详辩正法之要，如果能胜过我，我就供奉他。我如果胜过他那么他就应当供奉我。

　　此时有无量外道，一起去摩伽陀王阿阇世那里。大王便问：各位为何而来？你们各各修习圣道，是出家人，舍离财货和在家的事。可是我的国人都供养敬心瞻视，没有冒犯。为何集会来至？各位仁者，你们接受不同之法，出家不同，各各自随戒法出家修道。为何如今同心集会，犹如落叶被旋风所吹聚在一处。为何因缘而来至此？我常拥护出家之人，乃至不惜身与命。

　　此时一切外道众都说：大王听好！大王是大法桥、是大法砺、是大法秤。是一切功德之器。一切功德真实之性。正法道路。即是种子之良田、一切国土之根本，一切国土之大明镜，一切诸天之形像，一切国人之父母。大王。一切世间功德宝藏即是王身。因为大王是功德所藏。王断国事不择怨亲，平等对待如同地水火风。所以大王是功德所藏。大王。现在众生虽寿短，而大王之功德如长寿安乐时王，也如顶生善见忍辱那睺沙王。耶耶帝王尸毗王一叉鸠王。这些国王具足善法。大王也是如此。大王。因大王国土安乐人民炽盛，所以一切出家之人慕乐此国，持戒精勤修习正道。大王。我的经中说如果出家人所住之国，持戒精进勤修正道，其国王也有修善之份。大王。国中一切盗贼都已经被国王清理，出家人都不畏惧。如今只有一大恶人瞿昙沙门，王未治理，我们非常害怕。他自恃豪族种姓，身相圆满。又因过去布施之报多得供养。所以很傲慢。也许因咒术而生高慢而不能苦行，接受细软衣服卧具。所以是一切世间的恶人，为了利养而聚集到他那里，因为他们那些人也不能苦行。因咒术之力调伏了迦叶及舍利弗目犍连等。如今又来至娑罗林中，宣说是身常乐我净，诱惑我的弟子。大王。瞿昙先说无常无乐无我无净我能忍，而今宣说常乐我净我实在不能忍。只愿大王允许我与瞿昙辩论。

　　国王就回答：各位大士你们被谁教导，导致大家狂乱不定，如同水涛，波旋火之轮猨猴掷树？这真是可耻啊。智人如果听到也会就会怜愍，愚人听到则会嗤笑你们。你们所说非出家相，你如果因病风而得黄水患我都有药能治。如果得了鬼病，家兄耆婆善能除去。你们如今却要用手刨须弥山，用口齿啃啮金刚。各位大士，譬如愚人见师子王饥时睡眠而欲惊醒之，如人把手指放在毒蛇嘴里。如要用手触摸热火。你们今天要作的事，好比野狐要发师子吼，犹如蚊子和金翅鸟比速度。如兔子打算穷尽海底。你们如果在梦中胜过瞿昙，这梦肯定是狂惑不可信的。各位大士，你们如今犹如飞蛾投向大火。您们听我得话不要再说了。你们虽赞我平等如秤，不要让其他人再听到这些话。

　　此时外道问：大王。瞿昙沙门所作到幻术到您这里了吗？令大王心疑，不信我们这些圣人。大王不应轻蔑我们。大王月亮增减、大海醎味、摩罗延山，这些事是谁所作？难道不是我们婆罗门吗？大王没听过阿竭多仙让十二年中恒河之水停在耳中吗？大王听闻瞿昙仙人大现神通，十二年中变作释身，并令释身作羝羊形，变作千女根在释身吗？大王。没听过耆㝹【读：nóu】仙人一日之中饮四海水令大地干涸？大王。没听过婆薮仙人为自在天作三眼吗？大王。没听过阿罗逻仙人变作迦富罗城作滷土吗？大王。婆罗门中有这些大力诸仙，可以验证。大王。怎么能轻蔑他们呢？

　　大王说：各位仁者如果不信，仍然要作。如来正觉正在娑罗林中。你们可随意问难。如来当为你们分别回答。

　　此时阿阇世王与各位外道，一起来至佛所，头面作礼，右绕三匝，坐在一边。对佛说：世尊。这些外道要问难。希望如来随意回答。

　　佛说：大王。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此时大众中有婆罗门叫阇提首那说：瞿昙。你说涅槃是常法吗？

　　是的，大婆罗门。

　　婆罗门说：瞿昙。你说涅槃是常这是不对的。因为世间之法从子生果，相续不断。如同从泥出瓶，从缕得衣。瞿昙常说修无常想而获得涅槃。因无常果如何得常？瞿昙又说解脱欲贪即是涅槃。解脱色贪及无色贪即是涅槃。灭无明等一切烦恼即是涅槃。从欲乃至无明烦恼皆是无常。因此无常所得到涅槃也应是无常到。瞿昙又说从因生天，从因而堕地狱，从因得解脱，所以诸法皆是从因而生。如果是从因得解脱怎能说是常？瞿昙也说色从缘生所以无常，受想行识也是如此，解脱如果是色可知无常，受想行识也是如此。如果离开五阴还有解脱，可知解脱即是虚空。如果虚空不能说是从因缘生。因此此常是一，遍及一切处。瞿昙也说从因生即是苦。若是苦怎么又说解脱是乐？瞿昙又说无常即苦，苦即无我。如果是无常苦无我即是不净。一切从因所生诸法皆是无常苦无我不净到。为何又说涅槃是常乐我净？如果瞿昙说也常无常也苦也乐也我无我也净不净，这难道不是二语吗？我也曾从以前到智人那里听说：佛若出世，则无二语。瞿昙如今说二语，又说佛就是我。这是怎么回事呢？

　　佛说：婆罗门。如你所说，我今问你，你随意回答。

　　婆罗门说：好的，瞿昙。

　　佛说：婆罗门。你的性是常还是无常？

　　婆罗门说：我性是常。

　　婆罗门。此性能作一切内外法之因吗？

　　是的瞿昙。

　　佛说：婆罗门。是怎么作的因？

　　瞿昙。从性生大，从大生慢，从慢生十六法：所谓地水火风空五知根眼耳鼻舌身五业根手脚口声男女二根心平等根。此十六法是从五法生：色、声、香、味、触。这二十一法的根本有三：一染，二粗，三黑。染就是爱，粗就是嗔，黑就是无明。瞿昙。这二十五法都是因性而生。

　　婆罗门。此大等法是常还是无常？

　　瞿昙。我法性是常。大等诸法都是无常。

　　婆罗门。如你法中因常而得无常果。可我的法中因虽无常而果是常，这有何过错？婆罗门。你的法中有二因吗？

　　答：有。

　　佛说：是什么？

　　婆罗门说：一生因，二了因。

　　佛说：什么是生因？什么是了因？

　　婆罗门说：生因比如泥出瓶，了因比如灯照物。

　　佛说：此二种因，因性是一。如果是一，可令生因作于了因。可令了因作生因吗？

　　不能，瞿昙。

　　佛说：如果生因不作了因。了因不作生因。能说是因相吗？

　　婆罗门说：虽不是相作，所以有因相。

　　婆罗门，了因所了的就是了吗？

　　不是，瞿昙。

　　佛说。我的法虽从无常而获得涅槃却非无常。婆罗门。从了因得所以是常乐我净。从生因得所以无常无乐无我无净。所以故如来所说有二，此二语却没有两种义。所以如来是无二语的。如你所说曾从以前的智人那里听说佛出于世没有二语，此话不错，一切十方三世诸佛所说无差别，所以说佛无二语。怎么无差别呢？有就同说有，无就同说无，所以叫一义。婆罗门。如来世尊虽有二语是为了说一语。什么是二语了于一语？比如眼色二语生出识一语，乃至意法也是如此。

　　婆罗门说：瞿昙很善于分别这些语义。可我还未理解所谓二语了于一语。

　　这时世尊就为他讲解四真谛法：婆罗门。所谓苦谛也是二也是一，乃至道谛也是二也是一。

　　婆罗门说：世尊。我已知。

　　佛说：善男子，如何知的？

　　婆罗门说：世尊。苦谛，一切凡夫二，圣人一。乃至道谛也是如此。

　　佛说：善哉，你已经理解。

　　婆罗门说。世尊。我今闻法得正见，应当归依佛法僧宝。希望如来大慈，允许我出家。

　　此时世尊告诉憍陈如：你当为此阇提首那剃除须发，让他出家。憍陈如接受佛敕，为其剃发，下手时有二种落下：一须发，二烦恼。奇人就从坐处得阿罗汉果。

　　又有梵志姓婆私吒说：瞿昙所说的涅槃是常吗？

　　是，梵志。

　　婆私吒说：瞿昙。不是说无烦恼为涅槃吗？

　　是，梵志。

　　婆私吒说：瞿昙。世间四种称为无：一，未出之法是无，比如瓶未出于泥时就是无瓶。二，已灭之法为无，如瓶坏后是无瓶。三，异相互无为无。比如牛中无马，马中无牛。四毕竟无叫做无，如龟毛兔角。瞿昙如果因除烦恼后而名涅槃。涅槃即是无。如果是无怎么能说有常乐我净？

　　佛说：善男子。涅槃不是先无，同泥时瓶。也不是灭无，同瓶坏无。也不是毕竟无，如龟毛兔角。而是跟异无一样。善男子。比如你所说虽牛中无马，却不可说牛本身是无。虽马中无牛，也不可说马是无。涅槃也一样。烦恼中无涅槃，涅槃中无烦恼，所以叫做异相互无。

　　婆私吒说：瞿昙如果说异无为涅槃。所谓异无则无常乐我净。瞿昙。为何说涅槃是常乐我净？

　　佛说：善男子如你所说是异无。有三种无。牛马都是先无后有，所以是先无。已有还无就叫坏无。异相无就是如你所说。善男子。此三种无，都是涅槃中没有的，所以涅槃常乐我净。

　　如同世间病人。一热病，二风病，三冷病，这三种病分别有三种药能治。有热病者苏能治之，有风病者油能治之，有冷病者蜜能治之。此三种药能治三种恶病。善男子，风中无油，油中无风。乃至蜜中无冷，冷中无蜜。所以能治。一切众生也是如此。有三种病：一贪二嗔三痴。如此三病有三种药。不净观者能为贪药，慈心观者能为嗔药，观因缘智能为痴药。善男子。为除贪所以作非贪观，为除嗔所以作非嗔观，为除痴所以作非痴观。三种病中无三种药，三种药中无三种病。善男子。三种病中无三药所以无常无我无乐无净，三种药中无三种病所以常乐我净。

　　婆私吒说：世尊。如来为我说常无常。如何是常。如何是无常？

　　佛说：善男子。色是无常，解脱色常。乃至识是无常，解脱识常。善男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如果观色乃至识是无常可知此人获得常法。

　　婆私吒说：世尊。我已知常和无常法。

　　佛说：善男子。你怎么知常无常法的？

　　婆私吒说：世尊。我知我色是无常，得解脱常。乃至识也如此。

　　佛说：善男子。你如今已报此身。然后告诉憍陈如此婆私吒已证阿罗汉果。你可施给他三衣钵器。这时憍陈如如佛所敕，施其衣钵。婆私吒受衣钵后说道：大德憍陈如。我今因此弊恶之身得到善果报。希望大德为我屈意去世尊那里，宣说我心。我是恶人触犯如来称了瞿昙的姓，希望为我忏悔此罪。我也不能久住此毒身，决定现在先入涅槃。这时憍陈就在佛前说：世尊。婆私吒比丘生惭愧心，自说顽嚚触犯如来称瞿昙姓，不能久住此毒蛇身，如今打算灭身，请我为其忏悔。

　　佛说：憍陈如。婆私吒比丘已于过去无量佛所成就善根。所以才能今日接受我的话，如法而住。如法住所以获得正果。你应当供养其身。

　　此时憍陈如就回身而设供养。婆私吒在焚身时作种种神通。诸外道见此事后高声说：婆私吒已得瞿昙沙门的咒术，此人不久当胜过瞿昙沙门。

　　此时众中还有梵志叫先尼。说：瞿昙有我吗？

　　如来默然。

　　又问：瞿昙无我吗？

　　如来默然。

　　第二第三也如此问。佛皆默然。

　　先尼说：瞿昙，如果一切众生有我，遍一切处，是一作者。瞿昙为何默然不答？

　　佛说：先尼。你说是我遍一切处吗？

　　先尼答道：瞿昙。不但我说，一切智人也这样说。

　　佛说：善男子。如果我周遍一切处那么应当五道同时受报。如果五道同时受报，你们这些梵志为何因缘不造众恶为遮地狱，而修诸善法要受天身？

　　先尼说：瞿昙。我的法中我有二种：一作身我，二常身我。为了作身我修离恶法不入地狱，修诸善法生于天上。

　　佛说：善男子。如你所说我遍一切处。这样的我如果作身中，当知无常。如果作身无，如何说遍？

　　瞿昙。我所建立的我，也在作中，也是常法。瞿昙。比如人失火，烧舍宅时，主人逃离。不可说舍宅被烧主也被烧。我的法也一样。而此作身虽是无常，当无常时我则出去。所以我也是遍也是常。

　　佛说：善男子。如你说我也遍也常是不对的。因为遍有二种：一常，二无常。还有二种：一色，二无色。所以如果说一切有，也常也无常，也色也无色。如果说舍主得出不是无常，这是不对的。因为舍不名主，主不名舍，异烧异出所以如是。我则不然。因为我即是色，色即是我。无色即我，我即无色。怎么能说色无常时我则能出？善男子。你如果说一切众生是一个我，则违背世和出世法。因为世间法中有父子母女，如果我是一，父即是子，子即是父。母即是女，女即是母。怨即是亲，亲即是怨。此即是彼，彼即是此。所以如果说一切众生是同一个我是即违背世出世法。

　　先尼说：我没说一切众生是同一个我。而说一人各有一我。

　　佛说：善男子。如果说一人各有一我，则是多个我。这是不对的，如你先说我遍一切。如果遍一切，那么一切众生的业根应是相同的。天得见时，佛得也见。天得作时，佛得也作。天得闻时。佛得也闻。一切都是如此。若天得见，而非佛得见。不应说我遍一切处。如果不遍即无常。

　　先尼说：瞿昙。一切众生的我遍一切。法与非法则不遍一切。因此佛得作异，天得作异。所以瞿昙不应说佛得见时，天得应见。佛得闻时，天得应闻。

　　佛说：善男子。法与非法，不是业作吗？

　　先尼说：瞿昙。是业所作。

　　佛说：善男子。如果法和非法是业作者。即是同法，怎么能说异？因为佛得业处，有天得我。天得业处，有佛得我。所以佛得作时，天得也作。法与非法也应如此。善男子。所以一切众生法与非法如果是这样，所得果报也不应有异。善男子。从子出果，此子永不思惟分别：我只作婆罗门果，不与刹利毗舍首陀而作果。因为从子出果终不障碍是四姓。法与非法也是如此，不能分别，我只当与佛得作果，不与天得作果。作天得果，不作佛得果。因为业是平等的。

　　先尼说：瞿昙。譬如一室有百千灯。炷虽有异，明则无别。灯炷不同比法和非法，光明不同比喻众生的我。

　　佛说：善男子。你说灯明比喻我是不对的。因为室不同灯不同。此灯的光明也在炷边也遍布室中。你所说的我如果是这样，法和非法的边上也应有我。我中也应有法和非法。如果法和非法无我，则不能说遍一切处。如果都有怎么能用光明比喻？善男子。你的意思是炷之与明真实不同。为何炷增明盛，炷枯明灭。所以不应以法和非法比喻于灯炷。光明无差比喻于我。因为法和非法、我三者是一。

　　先尼说：瞿昙。你引的灯喻对你是不利的。灯喻如果有利，我已经先引用了。如果不利为何要再说呢？

　　善男子。我所引喻都不作为吉解，因不吉而随你的意解说。此喻也说离炷有明，即炷有明。你心不等所以说灯炷比喻法非法，明则比喻我。所以告诉你炷即是明，离炷有明。法即有我，我即有法。非法即我，我即非法。你怎么只受一边而不受另一边？如此喻对你不利。所以我用来破你。善男子。如此喻即是非喻。是非喻所以对我则有利，对你不利。善男子。你如果认为我不利，你也不利，是不对的。因为见世间人用自己的刀自害，还可作他用。你所引喻也是如此。对我有利，对你不利。

　　先尼说：瞿昙。你先责备我心不平等。今你所说也不平等。因为瞿昙，你把吉给自己，不吉给我。因此是不平等的。

　　佛说：善男子。如我的不平能破你的不平。所以你平我之不平即是吉。用我的不平破你不平令你得平，即是我平。因为圣人得平等。

　　先尼说：瞿昙。我一直是平。你怎么说坏我的不平？一切众生平等有我。怎么说我是不平？

　　善男子：你也说当受地狱、当受饿鬼、当受畜生、当受人天。我如果先遍布五道中为何说当受诸趣？你也说父母和合然后生子。如果子先有，怎么说和合才有？所以一人有五趣身。如果五处先有身，何因缘为身造业？所以不平。善男子。你如果认为若我是作者是不对的。因为如果我是作者，为何自作苦事，而众生实有受苦。所以我非作者。如果说苦非我所作，不从因生，一切诸法也当如此，不从因生。为何说我作呢？善男子。众生苦乐实从因缘，如此苦乐能作忧喜，忧时无喜，喜时无忧，或喜，或忧。智人怎能说是常呢？善男子。你说我是常。如果是常，为何有十时差别？常法不应有歌罗逻时乃至老时。虚空常法尚无一时何况有十时？善男子。我不是歌罗逻时乃至老时，怎能说有十时差别？善男子。如果我作者，我也有盛时衰时。众生也有盛时衰时。如果我是这样怎能是常？善男子。我如果是作者，怎能人有利有钝？善男子。我如果是作者，此我能作身业、口业，口业若是我所作为何口说没有我呢？为何自疑有和无呢？善男子。你如果认为离眼有见是不对的。因为如果离眼后还有见，何须此眼？乃至身根也是如此。你如果认为我虽能见，需要眼才能见也是不对。因为比如有人说须曼那花能烧大村，为何能烧？因火能烧。你所立的我见也是如此。

　　先尼说：瞿昙。如人拿镰则能割草。我因五根见闻至触也是如此。

　　善男子。人镰不同所以能执镰，能有所作为。离根之外更无别我，怎么能说我因诸根能有所作？善男子。你如果意思是执镰能割，我也是一样。此我有手还是无手？如果有手怎么不自执？如果无手为何说我是作者？善男子。能割草的是镰，非我，非人。如果我能，为何还需要用镰？善男子。人有二业：一执草，二执镰。此镰只有能断之功，众生的见法也是如此。眼能见色，从和合而生。若从因缘和合见智人为何说有我？善男子。你如果意思是身作我受也是不对的。因为世间从没见过天作业佛受果。如果说不是身作我非因受。你们为何从因缘而求解脱呢？你先是身，非因缘生。得解脱后也应非因，而再生身。一切烦恼也应如此。

　　先尼说：瞿昙。我有二种：一有知，二无知。无知之我能得身，有知之我能舍离身。犹如坏瓶既被烧后失于本色，再不复生。智者烦恼也是如此，灭坏后再不复生。

　　佛说：善男子。所说知，智能知还是我能知？如果智能知，为何说我是知？如果是我知，为何用方便求智？你如果意思是我因智知同花喻坏。善男子。譬如刺树的性质决定它自然有刺的作用，并非是树执刺而刺。智者也一样，智自能知，怎能说我执智而知？善男子。如你的法中，我得解脱。是无知的我得还是知的我得？如果无知得，可知仍然具足烦恼。如果知得可知已有五情诸根。因为离根之外别，再无知。如果具根怎能叫做解脱？如果说我的性清净，离于五根。怎能说遍五道有？因何因缘为解脱而修善法？善男子，譬如有人拔虚空之刺。你也一样。我如果清净，怎么还要断诸烦恼？你如果说不从因缘而获得解脱。那么一切畜生为何不得？

　　先尼说：瞿昙。如果无我，谁能忆念？

　　佛告诉先尼：如果有我，为何会忘？善男子。如果念就是我。为何念恶念、念所不念、不念所念？

　　先尼又说：瞿昙。如果无我，是谁见谁闻？

　　佛说：善男子。内有六入，外有六尘。内外和合，生六种识。此六种识因缘得名。善男子。譬如一火因木得所以叫木火，因草而得所以叫草火。因糠得故名为糠火。因牛粪得名牛粪火。众生意识也是如此。因眼因色因明因欲叫做眼识。善男子。此眼识不在眼中，乃至欲中。四事和合而生此识，乃至意识也是如此。如果是因缘和合而生，智者不应说见即是我，乃至触即是我。善男子。所以我说眼识乃至意识，一切都是幻象。为何如幻？因为它是本无今有，已有还无的。善男子。譬如酥面蜜姜胡椒荜茇蒲萄胡桃石榴桵子，合起来叫做欢喜丸。不和合则没有欢喜丸。内外六入叫做众生、我、人、士夫，离内外入则没有众生我人士夫。

　　先尼说：瞿昙。如果无我。为何说我见我闻我苦我乐我忧我喜？

　　佛说：善男子。如果说我见我闻叫做有我。为何世间又说你所作罪非我见闻？善男子。比如四兵合起来叫做军。而四兵不是一，却说我军勇健、我军胜彼。是内外入和合所作也是一样。虽不是一，也得说我作我受我见我闻我苦我乐。

　　先尼说：瞿昙。如你所说内外和合。是谁说我作我受？

　　佛说：先尼从爱无明因缘生业。从业生有，从有出生无量心数。心生觉观，觉观动风。风随心触，喉舌齿唇。众生颠倒才说我作我受我见我闻。善男子。如幢头铃，因风而发出音声，风大声大，风小声小，没有作者。善男子。比如热铁投于水中发出种种声，此中真的没有作者（是自然规律）。善男子，凡夫不能思惟分别这些事而说有我以及有我所，我作，我受。

　　先尼说：如瞿昙说，无我和我所。为何又说常乐我净？

　　佛说：善男子。我也没说内外六入及六识意常乐我净。我是说灭内外入所生六识，叫做常。因此常而叫做我，有常我所以叫做乐，常我乐所以为净。善男子。众生厌苦，断此苦因。自在远离，叫做我。因此因缘我今宣说常乐我净。

　　先尼说：世尊。唯愿大慈，为我讲解我该如何获得常乐我净？

　　佛说：善男子。一切世间从始至今具足大慢，能增长慢。也造作慢因，慢业。所以如今受慢的果报。不能远离一切烦恼得常乐我净。如果众生要远离一切烦恼先当离开傲慢。

　　先尼说：世尊。如是如是，诚如圣教。我先有慢，因慢的因缘所以称如来祢瞿昙姓。我今已离如此大慢。所以诚心启请求法。如何能得常乐我净。

　　佛说：善男子。谛听谛听，我当为你分别解说。善男子。如果能非自非他非众生者远离是法。

　　先尼说：世尊。我已知道，得正法眼。

　　佛说：善男子。你是怎么知道，得正法眼呢？

　　世尊。所谓色非自、非他、非诸众生。乃至识也是如此。我如是观得正法眼。世尊。我现在非常希望出家修道，希望能允许。

　　佛说：善来比丘即时具足清净梵行证阿罗汉果。

　　外道众中还有梵志姓迦叶氏，说：瞿昙。身即是命，身不同命也不同。

　　如来默然。

　　第二第三问也如此。

　　梵志又说：瞿昙。如果人舍身未得后身，在中间怎可不叫身异命异？如果是异。瞿昙。为何默然不答？

　　善男子。我说身命皆从因缘，非不因缘。如身命一样，一切法也是一样。

　　梵志又说：瞿昙。我见世间有法不从因缘。

　　佛说：梵志。你怎么见世间有法不从因缘？

　　梵志说：我见大火焚烧榛木，风吹绝焰堕在余处。这不是无因缘吗？

　　佛说：善男子。我说此火也是有原因而生，不是不无因。

　　梵志说：瞿昙。绝焰去时，不是因薪炭。怎么说因于因缘？

　　佛说：善男子。虽无薪炭，却是因风而去。风的因缘所以其焰不灭。

　　瞿昙。如果人舍身还未得后身时，中间的寿命是谁的因缘？

　　佛说：梵志。无明与爱是其因缘。无明爱二因缘所以寿命得住。善男子。有因缘所以身即是命，命即是身。有因缘所以身异命异。智者不应单说身异命异。

　　梵志说：世尊。唯愿为我分别解说。令我了了得知因果。

　　佛说：梵志。因即五阴，果也是五阴。善男子。如果有众生不点火则无烟。

　　梵志说：世尊。我已知，我已解。

　　佛说：善男子。你如何知，如何解？

　　世尊。火即是烦恼，能在地狱饿鬼畜生人天烧然。烟即是烦恼果报。无常不净臭秽可恶。所以叫烟。如果有众生不作烦恼此人则无烦恼果报。所以如来说不然火则无烟。世尊。我已正见唯愿慈矜允许我出家。

　　此时世尊告诉憍陈如允许梵志出家受戒。这时憍陈如受佛敕后与众僧让出家受具足戒。经五日后得阿罗汉果。

　　外道众中还有梵志，叫富那。说：瞿昙。你见世间是常法后说常吗？此义是实是虚？常无常，也常无常，非常非无常。有边无边，也有边也无边，非有边非无边。是身是命身异命异。如来灭后如去不如去，也如去不如去，非如去非不如去。

　　佛说：富那。我没说世间常虚实，无常也常无常非常非无常，有边无边亦有边无边非有边非无边，是身是命身异命异。如来灭后如去不如去，也如去不如去。非如去非不如去这些话。

　　富那又说：瞿昙。为何不这样说？

　　佛说：富那。如果有人说世间是常，认为只有这是真实其余是妄语，则叫做见。见所见处叫做见行、见业、见着、见缚、见苦、见取、见怖、见热、见缠。富那。凡夫之人为见所缠，不能远离生老病死。回流六趣受无量苦。乃至非如去非不如去也是如此。富那。我见此见有如此过患，所以不着，不为人说。

　　瞿昙。如果见到如此罪过不着不说。瞿昙。如今何见何着何所宣说？

　　佛说：善男子。见著叫做生死法。如来已离生死法所以不着。善男子。如来叫做能见能说不叫着。

　　瞿昙。为何能见，为何能说？

　　佛所：善男子。我能明见苦集灭道。分别宣说如此四谛。我见此所以能远离一切见一切爱一切流一切慢。所以我具备清净梵行、无上寂静、获得常身。此身非东西南北。

　　富那说：瞿昙。为何常身不是东西南北？

　　佛说：善男子。我今问你，你随意回答。善男子。如果在你面前点燃大火。这是你知到吗？

　　知道。瞿昙。

　　此火灭时，你知灭吗？

　　知道，瞿昙。

　　富那。如果有人问你前面的火是从何而来，灭后到何处？你怎么回答？

　　瞿昙。如果有人问我就回答此火生时依赖众缘，缘尽而新缘未至此火则灭。

　　如果又有人问此火灭后到达何方。怎么回答？

　　瞿昙。我回答因缘尽所以灭不至任何方所。

　　善男子。如来也一样如果有无常色乃至无常识因爱故燃，燃即受二十五有。所以燃时可说是火东西南北。现在爱灭二十五有果报不燃。因不燃所以不可说有东西南北。善男子。如来已灭无常之色至无常识所以身常，身如果是常则不能说有东西南北。

　　富那说：我有一喻，希望能听我说。

　　佛说：善哉善哉，随意说吧。

　　世尊。如同大村外有娑罗林。中间有一树，先于森林出生了一百年。此时森林主人给他浇水，随时修整。那树陈朽，皮肤枝叶都皆脱落，只有根是实在的。如来也一样所有陈故都已除尽，只有一切真实法在。世尊。我如今非常乐出家修道。

　　佛说：善来，比丘。说完后他就出家漏尽证得阿罗汉果。

　　还有梵志叫清净。说：瞿昙。一切众生因为不知何法，所以见世间常无常亦常无常非有常非无常。乃至非如去非不如去？

　　佛说：善男子。因不知色乃至不知识，而见世间常乃至非如去非不如去。

　　梵志说：瞿昙。众生因知何法而不见世间常乃至非如去非不如去。

　　佛说：善男子。知色乃至知识所以不见世间常乃至非如去非不如去。

　　梵志说：世尊。希望为我分别解说世间常和无常。

　　佛说：善男子。如果人舍故业不造新业，此人能知常与无常。

　　梵志说：世尊。我已知见。

　　佛说：善男子。你如何见，如何知？

　　世尊。故叫做无明与爱。新叫做取有。如果人远离无明爱，不作取有。此人真实知常无常。我今已得正法净眼归依三宝。希望如来允许我出家。

　　佛告诉憍陈如允许此梵志出家受戒。憍陈如受佛敕后将其带至僧中，为作羯磨，令其出家。十五日后诸漏永尽得阿罗汉果。

　　大般涅槃经卷第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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