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八风吹不动

灵悟法师 | 作者:灵悟法师 [投稿]

  印光大师长长一叹,好一会才说:“这是劫数,大劫难免哪!”紧接着又说:“并非印光让将军不抗日救国,我师弟弘一法师有句名言:‘念佛不忘救国,救国不忘念佛’,此乃将念佛与救国融为一体,将军不妨听取。”

  “‘念佛不忘救国,救国不忘念佛’,这倒别开生面发人深省!”续范亭念叨几遍,终于点点头,欣然接受皈依。印光大师很高兴,给他赐名“慧范”。

  过了几天,顾德毂居士偕同张翰飞来到苏州报国寺。言谈之间,大师得知他们劝导了很多人念佛,心里很是欣慰,就进一步勉励他们说:

  “你们既然已经集合了很多人念佛,尤其还要提倡因果,用来坚定他们的信念。否则,你苦口婆心劝说,实际上有始无终收不到实效。昔年梦大师曾说:‘善谈心性者,终不离乎因果;而深信因果者,终必明乎心性。’真是至理名言!宋儒高谈心性,不信三世因果之说,以致善无以劝,恶无以惩,这就是他们门户之见的害处。你们切莫再倡导那样的学说,以免自误而误人。”

  千百年来,宋代理学在儒家中很受推崇,然而,那“存天理灭人欲”的观点也一直受到不少人的非议,称作“礼教杀人”。清代大文人纪晓岚曾在《微草堂笔记》中进行过讥讽,吴敬梓也在《儒林外史》中进行过尽情揭露。进入民国后,更是受到进步人士的强烈抨击批判,斥之为“灭绝人性的杀人礼教”。作为方外高僧的印光大师,竟然也说出相同的观点,让顾德毂两人深深叹服,赶紧合掌施礼:“师父学贯儒佛,弟子谨遵教诲,坚信因果!”

  印光大师连连点头,自然而然又说到了当今的局势,满脸忧虑地说:“自古善恶轮回,世界战祸终当爆发,大劫将至,天下苍生还将面临生灵涂炭,都是报应哪!”

  顾德毂两人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疑惑地说:“师父,日本侵占了东三省,一直还没有采取新的行动,您怎么就说世界战争终当爆发呢?您真能预知未来?”

  印光大师摇头说:“我原本就是平庸出家人,哪能有如此神通,能够预测未来?日本自从明治维新以来,朝野上下野心勃勃,侵占中国的贪念越来越强烈,他们侵占了东三省,贪念绝不会因此满足,这是因果之理应如此。故此印光以为,战祸还会蔓延,非得他们头破血流了才会罢休。唉,战祸蔓延,可怜两国苍生无辜势必卷入,真是浩劫哪!”

  顾德毂两人面面相觑,对大师的见解将信将疑。可就在当年七月七日,日军悍然进攻北平,我军奋起抵抗,爆发了惊震世界的“卢沟桥事变”,华北平原陷入日寇铁蹄,他们不得不惊叹:“印光大师自谦不能预测未来,铁的事实恰恰证明,大师的确有先见之明!”

  就在这年初冬,远在四川的皈依弟子谢氏兄弟来信说,而今川中刘湘刘文辉叔侄两人相互争斗,后来又联手围剿长征的红军,好端端一个天府之国陷于战乱,简直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于是,他们兄弟商量,打算举家离开四川到苏州来避难,恳请大师给予指教。印光大师火速回信劝阻说:

  “足下兄弟拟离开四川避难苏州,印光深以为不妥。现在苏州似乎安靖,倘东洋战事一起,则上海及近海之地,均成我彼之战场。苏州之危,危于成都矣!”

  谢氏兄弟受到印光大师劝阻的信件,心里充满矛盾,跟至亲好友商量。他们的一个亲戚年轻气盛,当即嗤笑说:“你们时常说印光大师是什么高僧大德,能够预测过去未来,我还以为真是什么活佛呢!从他的回信来看,也不过故弄玄虚罢了。国际国内许多政治家周密分析,断定如今日本侵占了东三省,无论面积还是物产,都远远超过日本本土,早就消化不了,正害怕国军收复东北,还能有那么大的胃口进攻沿海?他一个出家人,也就吃斋念佛罢了,平白无故地说还会跟日本打仗,真是荒唐!”

  谢氏兄弟向来笃信印光大师,又觉得亲戚说得有理,踌躇再三,还是打算到苏州去。正当他们一家刚到西安,就发生了张学良、杨虎臣两人发动的“西安事变”,只得逗留不前。没多久,蒋介石被迫答应国共合作一致抗日,日寇果然在8月进攻上海,发生了著名的“淞沪会战”。紧接着形势急转直下,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沦陷, “南京大屠杀”震惊了整个世界。

  这时候,谢氏兄弟惊骇之余,不得不敬佩印光大师的远见卓识。兄弟俩在佛堂里给大师立了长生牌位,带着全家老少叩头跪谢:“多亏大师先见之明,救了我家老少!”

  那个亲戚也来跪拜:“弟子有眼无珠,亵渎大师,从此甘愿皈依大师座下!”

  民国26年(公元1937)年秋天,皈依弟子吴契悲居士神色慌张来到苏州报国寺,恳切地说:“师父,上海、南京沦陷之后,日寇的进攻更加猖狂,苏州随时会陷入日寇铁蹄之下。如今形势危急,请师父随弟子上灵岩山寺去,暂避敌机轰炸!”

  “不要紧的!印光今年七十有七,早已舍身佛门,何惧之有?死生有命,如果命中该死,任何躲避都无益!”印光大师平静地微微一笑,不肯听从吴契悲的劝告。吴契悲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下来,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印光大师和蔼地握着他的手说:“你的心意我领了,躲避的话却不能听你的。你尽管放心回去,好好照顾你的家人吧!”

  吴契悲眼看师父岿然不动,只得流泪而去。转眼进入初冬,报国寺虽然拥有报国之名,寺院出家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州笼罩在硝烟里,市民纷纷逃难,到了这个地步,住持妙真和尚率领寺院弟子再三跪求:“师父,而今劫难降临,佛子僧伽生命尚且不保,实在难以净修,恳请师父以佛门为重,让弟子们暂避灵岩山寺!”

  灵岩山寺距离苏州城大约30里,毗邻木渎岭而在太湖之滨,因地处偏僻而香火冷落。早年间,真达和尚受地方请求出任住持,印光大师对此处寺院很看重,亲自制订了六条箴规。寺院和尚因得到真达的补贴,自己动手种菜,还算得上真正的清修之地。如今日军入侵,目标在苏州城,这里反而比报国寺相对安全。

  “也罢!如今大厦将倾劫难当头,还得为佛门留下根基!”印光大师只得含泪离开报国寺,转移到偏僻荒凉的灵岩山寺。

  妙真和尚想到师父如今年纪老迈,吩咐找来一乘轿子,让弟子抬着上山。印光大师坚决不坐,自己拄杖步行登山,对他们说:“我出家快六十年了,从来不摆架子,也就不怕倒架子。动不动就坐轿子,那是富贵人的派头,我若坐了轿子,还像什么出家人?只怕佛祖将我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哩!”

  众弟子听了很是感动,只得跟随上山。那边原来住着的僧人看到老师父来了,赶忙出来迎接,安排斋饭住房。

  过了不久,有皈依弟子前来报告,说是一个名叫江易圆的,在家里设立乩坛进行扶乩活动,远近信者云集卜问吉凶,被人称作“活神仙”。他自称是印光大师嫡传弟子,听了的人半信半疑,这个皈依弟子特意前来询问,是否真的是师父的弟子。

  “你说的那个江易圆,如今居然成了‘活神仙’?”印光大师双眉紧皱,两眼眨巴几下,终于想起江易圆来。

  那个江易圆,原本是谛闲法师的皈依弟子。谛闲法师逝世后,他又请求皈依在印光大师座下信奉净土法门。印光大师看到他经常来到法雨寺请教,也对他颇为器重,不厌其烦给予指点。从此之后,那江易圆尽力弘扬净土,对《印光法师文钞》的流通也很是卖力,还在家乡建立了净土坛宣扬净土经典。

  印光大师离开普陀山来到苏州后,江易圆跟大师的交往逐渐稀疏了。印光大师也曾听人说过,自从倭寇占领了东三省之后,江易圆变得意气消沉,停止了早晚念佛的功课,迷上了扶乩,他也曾写信劝他不要搞那些自欺欺人的把戏,还是老老实实念佛。江易圆没有回信,想不到如今居然在家里设立了乩坛,成了“活神仙”!

  “你说说看,他那‘活神仙’给了信徒什么指示?”印光大师说。

  那弟子说:江易圆自从设立了乩坛,一天到晚在家里烧纸钱,还训练了两个机灵的孩子充当乩童。每逢有人前来问乩,他就让来人跪在乩坛前面,然后披散了头发,手持桃木剑踏着罡步仗剑作法,口里叽哩咕噜念念有词,再猛然大喝一声:“吾乃太上老君,今日下凡显灵。欲知吉凶祸福,务必心意虔诚!”

  那前来求乩的诚惶诚恐,赶紧将问乩的内容说出来。江易圆紧闭着眼睛,手里的桃木剑朝着两个乩童,再大喝一声:“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显神灵!”

  就在他大喝一声的时候,两个乩童浑身颤抖,手里抬着的乩笔不住左右移动,沙盘里自会写出字迹来。常常是“大劫来临,九死一生”,要不就是“散财结缘,老少平安”。来人若问两个乩童是什么意思,那乩童却一脸迷茫,只说他们不识字,都是神仙在冥冥之中指挥的。

  也有人怀疑,曾暗地里调查过乩童的左邻右舍,都说是穷人家孩子,从来没进学堂开蒙。于是,更对乩语深信不疑。传来传去,江易圆便成了“活神仙”,时常有人带着钱财来求乩卜问吉凶,每天能收到不少钱粮……

  “混账!”没等弟子说完,印光大师额头上的青筋仿佛蚯蚓一般弹动,脸都气青了,“好好的一个佛门弟子,如今居然装神弄鬼搞起了扶乩,导致愚夫愚妇真伪邪正不辨,简直丧心病狂,堪称佛门败类!”然后气喘吁吁对那弟子说:“你回去告诉江易圆,他不再是我印光的弟子!我当初瞎了眼,不再是他的师父!”

  妙真见师父气得浑身发抖,连忙劝解说:“师父,如今国难当头泥沙俱下,有人自甘堕落认贼作父当汉奸,有人装神弄鬼,也就不稀奇了。弟子以为,江易圆固然丧心病狂,比起那些认贼作父的汉奸来,还算有一点良心,师父可别气坏了身体!”

  听了妙真这么说,印光大师满腔的怒气才稍稍平息,哀叹说:“妙真师这话,也不无道理。江易圆背叛净土,我还懒得跟他生气哩!可我有一句话,此时不得不对你们说:多少年来,有人认为我们佛教是迷信,这其实大错特错!迷信,是以谋求钱财为目的的行为,在我佛门也确实存在,比如放焰口做经忏之类,故此我历来不提倡。你们要知道,我们佛教是一种信仰,一种崇高的精神信仰,一种让自己的灵魂得到纯洁的信仰。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佛教徒,尤其应该坚定信仰,千万不能作出有损于国家民族利益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弟子领命,决心谨遵师父教诲!”妙真等人连忙大声应喏。

  就在印光大师驻锡灵岩山寺后的两年后,即民国28年(公元1939)的秋天,从上海传来了圆瑛法师被日本宪兵以“抗日分子”的罪名逮捕入狱的消息。得知这消息,印光大师坐立不安,立刻组织有关人士设法营救。

  原来,早在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圆瑛法师就对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暴行非常愤怒,写出“出世犹垂忧国泪,居山恒作感时诗”的名篇,还毅然发出“国家存亡,匹夫有责;佛教兴衰,教徒有责”的呼声,号召全国佛教徒积极投身抗日救国斗争。同时致书日本佛教界,谴责日本军国主义的罪行。1937年芦沟桥事变后,圆瑛法师召开中国佛教会监事理事会,组织僧侣救护队,积极进行救护抗日伤员的工作。在“八·一三”淞沪会战期间,这支僧侣救护队出入于炮火纷飞的战场,跟抗日国军将士一同出生入死救护伤员,还有多名僧侣不幸以身殉国,受到全国各界的高度赞扬。

  上海沦陷后,圆瑛法师离开上海,带着徒弟明旸法师赴南洋新加坡等地,一边广为宣传抗日救国的主张,一边组织爱国华侨大力募捐,发起了声势浩大的“一元钱救国运动”,募捐了巨款支援抗日救国。圆瑛法师的爱国行动,自然受到日本军方的嫉恨。

  1939年秋天,辗转万里的圆瑛法师回到上海,在圆明讲堂住持法事。日本宪兵得知消息,以“抗日分子”的罪名将他和徒弟明旸法师逮捕。圆瑛法师是全国佛教会会长,在全国享有崇高威望,消息传出,激起了全国爱国人士的极大愤慨,强烈抗议日本宪兵逮捕佛教领袖,意在灭绝宗教,连日本佛教界也提出抗议表示声援。

  “倭寇侵我国土,杀我同胞,逮我佛教领袖,令神人共愤,我等僧人岂能坐视?”

  印光大师义愤填膺,就要赶赴上海去,会同德森法师进行抗议营救。真达等人也非常沉痛焦急,只得再三劝阻说;“日寇逮捕了圆瑛法师,遭到中外佛教界一致谴责,量他们也不敢对圆瑛法师进行加害。德森法师已经会同有关人士进行紧急援救,师父年事已高,即便到了上海,只怕还要让德森法师照顾,影响营救行动,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此时印光大师尚在病中,不能不觉得真达他们说得有理,喟然一叹说:“国难当头,佛门劫难,印光实在忧心如焚哪!”

  他立即吩咐真达等人给圆瑛法师汇款以示慰问,同时组织寺院僧众祈福消灾。

  再说圆瑛法师被捕后,经受了20多次审讯恫吓,要他承认“抗日罪行”。圆瑛法师义正词严进行驳斥:“佛家以普渡众生为己任,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们侵我国土,杀我同胞,我秉承佛祖救苦救难的宗旨,募捐救济水深火热的灾民,并非杀人放火,何罪之有?”

  面对圆瑛法师的驳斥,日本宪兵理屈词穷。由于全国一致抗议,连日本佛教界人士也对此进行谴责,日本军方慑于强大的舆论压力,不得不将圆瑛法师和徒弟释放。

  得知圆瑛法师获释的消息,印光大师欣喜异常,连夜给他写信问候:

  “前日接手书,知事已明,遂返讲堂,而且于此危险之中,得大相应功夫,可谓因祸得福。正所谓‘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愿从此之后,专以都摄六根,净念相继法门为功课,此乃弥陀为三界牢狱中众生所说之殊胜法门,则其利益唯佛能知。至于光及寺中诸师祈祷,乃吾人本分事,促足称谢。所汇之款供众,亦可令大众信仰佛力、法力、众生之力,三者皆不可思议,而各各得净念相继之功夫,即财施法施,咸皆感谢也。本欲即复,以有必不可缓之善事,故致今日始复,祈慧察是幸。”

  刚刚过了几天,忽然有人带着一个日本军官前来访问。

  “鬼子来啦!”寺院的僧人顿时惊慌失措,忙不迭争相躲避。

  不知寺院僧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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