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课致辞

明贤法师 | 作者：明贤法师 [投稿]

经过跨年份的努力,《入中论》的学习已进入最后一讲。最早的学习缘起是在2008年底,经过整个2009年的学习,现在已是2010年初了,时间超过了一年。

在北京大学这个求知的殿堂,全面有序地学习这部由印度论师著述的《入中论》,是异常难得、前无古人的因缘。元代以后,中国汉地对中观的有序学习已基本中断。在座的各位都还是居士,甚或尚未皈依佛教,这个阶段就有机会学习《入中论》这样一部大论,因缘实在难得。

今天的天气给大家带来了困难,交通堵塞。咱们刚学过黄檗禅师的“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恰如其言,大雪“寒彻骨”了,大雪里的最后一次课,正是“芳香扑鼻”的啊!

一年多的时间,对于《入中论》这部大乘佛法巨著的学习,现在已经全部圆满了,此论独树一帜,处处契般若而承龙树,在古天竺国,“敢预学者之流,无不翫味斯论,以为喉(内要)衿(外要)。其染翰申释者,甚亦不少”,细细读来,可谓“祛内而流滞,涤外以闲邪,真若日月入怀,无不朗然鉴彻矣”。正是《圣教序》所言:弘济万品,典御十方,举威灵而无上,抑神力而无下,大之则弥于宇宙,细之则摄于毫厘,无灭无生,历千劫而不古;若隐若现,运百福而长今。

至为宏伟的一部佛教思想巨著啊!其理无不言,言无不尽,精微奥妙,绝无二致。难怪在该论结尾月称论师敢于有信心说:“月称胜比丘,广集中论义,如圣教教授,宣说此论义。如离于本论,余论无此法,智者定当知,此义非余有!”诸有智者,幸善观择!

时届末法,文化巨变,利益先导,道义浇薄,信手展卷,而忽然“睹斯论之宏旷,则知偏悟之鄙俗……”,今“忽得移灵鹫中以作镇,乃蒙流光之余惠”是何幸运?月称论师义贯古今,悲泽当人,这位1400年前的思想勇士,不屈不挠,坚守佛心,诚可谓“释迦真子,龙树孤臣”!

数十个日落黄昏的聚会,已将我们这帮离群漂流的浪子,重又带返到佛边。借着大师加被的法喜,深切祈望本国佛教思想界、佛教教界、佛教学术界的人士,能万忙拨冗诚敬研学《入中论》,解脱人民思想的束缚,复现佛教教界的尊严,收获佛教学术的硕果,而真正“开彼颂蕾拘摩陀,望月称者心愿满”矣!

然而,由于笔者水平有限,闻思面狭,竭力奉述,亦不过中观法海之一滴,且难免挂一漏万,辞不达义。明贤学养双谦,浮表误谈,实所难免,这是一份学生交给老师的答卷,若凡错漏,敬祈有识之士不吝指正,以资个人再学再参!

伏愿见者闻者,咸引善根深信因果,倘能于性空中不坏一切善行,缘起上不起我我所执,则彼岸在望,捷足可跻,岂特止戈息苦,增福生乐而已哉!

叶恭绰先生曾说过“可以累心处都尽,令人怀古情更深”,用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情绪,实在是很合适。猗欤人法,皈命曷极,愿长住世,烛破群昏!

黄兴那句话说得好:

立足莫随俗流转,高怀犹有故人知。

在座多是饱参饱学的故友新知,这一年多的讲解,本人是“力求有功,岂能无过”,但是,推陈出新,虽则全然要尊重传统,本始于佛心,亦当“必先去旧,然后立新”,才能使法日常新,正见昭彰。

希望大家借助这次学习的善根,努力参寻中观法义,永远不要丢失了这一倚助,以此作为有生以来,在人生道路上向前迈进最重要的拐杖。纵使它并非我们生命最核心的智慧,也至少是一根拐杖,请将它抓紧!

从2009年3月21日开始,直到2010年1月3日,此次学习非常不易,但现今大家已经跨越困难,获得圆满。希望以此善根,回向佛法正信长久住世,正法永留人间!

“北大一期”的中观课正式圆满,往后自然还有二期、三期……亲历者有法喜,亲历者也受到考验,看今天这暴雪,大家都是赶着一年来最猛烈的这场暴风雪,来听取今天圆满的最后一课,外面很冷,我们心里却很暖。什么叫作“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就是!

在一篇名为《佛教没有领袖,只有领修、领学、领诵》的文章中提到,佛教没有“领袖”,只有领修、领学、领诵。佛教的平实精神由此可见一斑。我们精诚合作完成了一次对于佛典的全面“领学”,北大学子们进修佛法的用心及北京佛教信众的信仰热忱,我是深有感触的。

正如同南方佛教三藏中的那句名言“佛陀是教导者,不只是拯救者”所指的那样,将佛教“领袖”的基本职能范畴确立在对于大众的“领修、领学、领诵”这三件事上,这是多么具足人文色彩的主张啊!就像当年行走在大众生活中的佛陀一样,那样贴近大家的生活,贴近众人的心思。如同佛言“我不领众,我在僧中”的坚持,“在人性中”、“度脱人性”,这难道不是当前佛弟子们期待已久的心声吗?

领修的僧,便是僧团的精神中心,也是佛教的能量核心,僧团是佛教教团与四众弟子的现实榜样。领修的僧众,督策僧团寺务法务,四众弟子依僧断僧行,依法、依律、依规制,和乐、精进、清净。

最担心的,还是一些不良社会现象,使人们内心生起对于佛教被商业化的担心,沸沸扬扬。这不解与怀疑,让人忘失了大乘佛法中强调的“释迦如来成佛以后,大悲遮心灭、故佛不涅槃、佛陀现在世间救度”的事实。眼下,伴随着佛弟子在正法中求实精进的常惺不寐,佛陀也正还在人间往返应化,这当然是大乘佛教理解佛陀的优势,虽然月称论师在《入中论》里明言了此事,但大众因为放弃参学或无缘修学大乘法,无法了知此一秘密,也依然只能在信念与迷茫之间游移。

游移的人,当然是会误以为,“佛陀不管末法众生了,某某事情就是魔来了,魔来就需要我们去干预了”。多少人借此而“管不好自己就专管别人”。祖师不办的事,现今大有人办!正如同历史上被鼓吹的“口头禅”,佛教的庄严性正在遭受着严重的践踏!出于人的劣根,不知道什么叫做“知规矩,守范围”,自然不能知道“进”、“退”!

可不论是谁,大家终将知道,人身能量何其微小,世事何其无常!寒山大师诗云:“手笔太纵横,身材极魁伟。生为有限身,死作无名鬼”,是老婆心切之言啊!经云:“命川流而电逝,业地久而天长!”,都该珍惜各自的生命光阴啊!

其实,依据大乘佛法立信,信有佛“在”,世界也便随信念的确立而相对有序了,因为佛要求我们不要“管不好自己就专管别人”,而是“管好了自己再帮别人”,既然提要求的人还“在”——佛陀现在于世,自不会当面违背?总会给住世的佛留点情面吧!所以当然会有序,至少有序一些,起码也不致太放肆吧!

四十二讲圆满中观课,金刚智慧的种子种下了,等待它们开花、结果吧!谋在多,断在独,事后就放下!事后了,就放下!

期望以上的顾念,不要发生在中观学人的身上!于是有了一首小偈,作为最后的警策:

剥开这层画皮,张开一双梦眼,

曾经手笔纵横,借你一柄慧剑。

佛教没有领袖,僧宝何劳俗辨?

释迦自能安排,牢记这番知见!

“曾经手笔纵横,借你一柄慧剑”,这两句好理解。既然你手笔曾经纵横过,那么借你一把慧剑,从此将会大不同!

“释迦自能安排”,释迦牟尼佛自己能安排佛法僧三宝的事业,不需要我们太过忧思顾虑。为什么能自己安排?因为他没有涅槃。没有涅槃才是正见,没有涅槃他才能自己安排。

“牢记这番知见”,希望大家这辈子都不要忘记!因为这个知见与中观正见是相应的,如果不具备这个知见,很快就会把正见给忘了。为什么容易忘?我们一想到佛真的是已经涅槃了,佛没有化身在人间了,邪见就都来了——就说末法到了,这个是末法,那个也是末法,末法就真的来了!

如果不具备正见,即使佛陀天天在我们面前,也无法觉察。什么是正见?正见就是:佛因为慈悲顾念有情,永远不会进入涅槃,佛的他受用身和化身永远在人间,大家实修所依的四念住、四正勤、四如意足、根、力、菩提、正道、六度万行,即是佛陀正身,并非只是名句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