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柔身心的诀窍—放松

慧门禅师 | [投稿]

调柔身心的诀窍—放松

慧门法师对参加禅七的僧青年说法

无明烦恼、愤怒情绪和变动从那里来?观照到最后,就知道它们是从全身最小细胞构成分子里激发、爆发出来的。因此,不从最根本的地方下手,那有办法放松自在?我们要达到最根本的放松,就必须透过禅的修持,进入一个时间停止、空间无限扩大的华藏界,大小含摄,产生无限重叠的光明,这种圆融自在不可言说的佛境界的放松,才是进入十地菩萨和佛果位的放松境界。

调柔身心的诀窍—放松

学习禅是要把身心的几个部分放松:放松我们的皮肤、肌肉、骨头,放松五脏六腑,放松呼吸系统、循环系统和内分泌系统。这几个部位,都属于有形的放松,大家比较容易察觉到自己有没有真正放松,或还处在紧张的状态中。

要放松我们的脑筋作用,在打坐的时候,不要思考、不要有杂念妄想、不要胡思乱想,不要用脑筋。因为脑筋作用造成的紧张,是我们参禅时最容易产生的障碍;也是造成紧张的最大因素,甚至还会影响眼耳鼻舌身意(根尘识)的放下。所以脑筋的放松是相当重要的。

脑筋的紧张

放松脑筋不是说都不能用脑筋,也不是不能思考;而是不要被杂念妄想干扰我们清净的心,不要让杂念妄想覆盖了我们的心光。但是,要放松头脑,并不是那么容易。

是什么造成脑筋的作用?大家粗浅的认识就是:只要对身心干扰或影响,或外在的环境影响到自身时,就一定会产生脑筋的作用;至于更细微的,我们以自我为中心的意识,也会造成脑筋的作用,去辨别一件事或物、或一个现象对自己是有利或无利的?是有害或无害的?是喜欢或讨厌的?这些都是造成脑筋作用(紧张)的最大因素。

造成这种脑筋作用的自我意识,其构成因素,无非就是时间的流动,时间流动最容易造成脑筋的作用。假定我们的脑筋能够放松到没有时间的流动和存在,脑筋就没有办法胡思乱想。也就是说,因为脑筋里有很多很多的念头相续,不管它们是有关或无关,它们变化无穷,总是一个连接一个,一直连接下去,没完没了。这时,我们的脑筋就会喋喋不休,造成紧张;甚至一天二十四小时,二六时中,不管是吃饭、读书、做事、睡觉、做梦,脑筋的作用都没有停过。

正因为我们的脑筋不停地动,才会使脑筋产生种种紧张,不能放松自在。所以,我们必须了解,脑筋的作用让我们产生种种念头,这些杂念与妄想,让我们产生时间观念。这个时间观念,可粗分:过去、现在、未来,也就是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流动,这些流动都是因为念头不断相续才产生的。所以,所有的念头都和过去、现在、未来有关;也因此,要放松我们脑筋的作用,是最不容易的。

紧张的成因

到底什么原因造成我们的种种念头?造成脑筋紧张?我大致归纳下列几种:

一、压抑

指未完成而被压抑下来的事情。在当下这个剎那之前(也就是过去的时间内),我们或做、或想、或计划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到现在为止,都没完成。这些没完成的事情,会使我们忆念过去、回想过去,认为过去才是最美的,就像第一次谈恋爱,没谈成功,总认为那个初恋的男朋友是最帅、最好的;那个女朋友是自己心目中的白雪公主。其实也不见得。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事情还没完成,愿望仍未达到,所以就特别罣碍,直到临死还执着着。再如考高中,想考建中,没考上;想考北一女,没考上;想考台大,也没考上;要读医科,没考上;要当科学家,没当成;这些未完成的事情,在这辈子里,总会把它当成一种遗憾,因此在有意无意中,就把这个遗憾的念头压抑下来,压到内心最深处,压到潜意识里。在这种压缩、压抑下,愈压愈小、愈过滤愈精纯,到最后这个未完成的遗憾,压缩到内心最深处的时候,就像我们在电脑萤幕打了一大堆数目字,进入记忆体后,只剩下一点点。像鸦片,本来松松的,但将它浓缩提炼成海洛因之后,它的体积变得非常小,但其毒无比。古代的火药,要有相当大的量,才能产生爆炸力;但是研究出原子弹、核子弹之后,体积就愈来愈小,用物质最小的中子、质子、电子,甚至更小的粒子构成武器,当它爆炸的时候,威力却强大无比。

所以,如果我们有一件事情没完成,或想不起来的时候,我们就把它摆在心里,一直往内压缩;这时,它就会变成原子弹、核子弹,会像鸦片变成海洛因一样,埋在心中,变成不定时炸弹,随时会干扰我们内心的平静和宁静;只要有人把它挑出来,我们马上就起了无明烦恼,发脾气和愤怒;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无明烦恼、脾气、愤怒是从那里来!其实,这些都是自己没完成的事而造成遗憾的种子,潜伏在心中,无意中被人挑起、点燃、刺到,就引爆。各位想想,当我们在烦恼、生气、愤怒时,是不是都是因为自己执着或有人触到我们的隐私、隐痛?

有没有这种经历?

曾经有人来打坐,一坐下来,也没发生什么事,却哭得唏哩哗啦的,一问原因,原来她突然想到被老公欺负;想到结婚前,老公在家门口站岗,等她一天都不嫌久;婚后,要出去玩,等她化妆十分钟就嫌久,就大吼大叫。她打坐时一想到这件事,愈想就愈气。你们打坐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想到一些过去没完成的事?甚至想到过去的创伤、悲伤、或忧郁挫败的事?而快乐的事情,想得比较少。因为想到快乐的事,一下就闪过去了。很多人经常处在这种状况里,因为没停止脑筋的作用,没事找事来胡思乱想,而造成身心紧张。

透过禅的修持,就是要让我们的脑筋能够放松,让我们从此做任何事情,绝不中途而废。就像参禅打坐,也不会中途而废;假定你中途而废,将来你往生那一剎那,你都会想到「我怎么没打完禅七?」就像暑假参加禅七的小朋友,教他打坐,他就叫苦连天、偷懒;因为偷懒,白天没用功,没完成该做的事,到了晚上睡觉时做梦,有位小朋友就在大寮里大声念佛,整个寮房都听得到。还有一位小朋友更妙,梦中起来打坐,其他小朋友敲他肩膀说:「师父在下香板!」他一听,愈坐愈好。第二天一早,有人对他说:「你知道你昨晚起来打坐吗?」他紧张地问:「我有没有跏趺坐?有没有跏趺坐?」因为我要求他们要跏趺坐,他做不到,所以连做梦都想着要跏趺坐。

由此可知,没完成的事容易造成我们的脑筋紧张,连做梦都要想完成,否则死不瞑目。因此,不管做什么事情,学打坐、读书、做事业、甚至谈恋爱都要完成它;若没完成,到死的剎那,被忆念过去的心干扰,致无法了脱生死,而进入一个回想的境界,进入虚妄的过去。所以把现在或未来要完成的事完成,把未完成而造成遗憾压抑的种子,透过禅修消融,这样才能松掉我们脑筋的紧张。

有一次打禅七,有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来参加。那次,我教他们参话头,参「打坐是谁?」参到第五天,止静中我再提撕「打坐是谁?」「打坐是谁?」⋯⋯他突然大叫「超速是谁?」我走过去用香板打他,他眼睛一张开,看到我就说:「就是你!」后来,在心得报告时,我问他:「教你参“打坐是谁?”,你不参;为什么你参“超速是谁?”」他说:「师父,我来的时候看到你,觉得很面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当你打我的时候,我一看,才突然想起:原来我当交通警察的第一天,在高速公路上抓到一个超速的人,当时我并没开罚单,还叫他要开慢一点。原来那个人就是你!」你看,他为了想印象中的这件事,整个人在禅七里都无法专心、没参话头,只想着「这师父在哪里见过?」所以,连想不起来的事,都会引起脑筋紧张,造成没必要的杂念妄想,而阻碍修行;这些杂念妄想就像片片乌云,覆盖我们的心有多久、多严重,各位从这里就可以知道了。

还有,有时我们上台演讲,或跟别人讲话时,明明刚刚还想得好好,可是正要讲出来的时候,却又吞下去。结果,吞下去之后,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愈努力去想,愈想不出来;等散场了或人家离开了,才突然又想到,但是已经太慢了。你们有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所以要让我们的脑筋能够放松,就必须从现在开始学习禅,把每件事都彻彻底底完成,不要半途而废。很多来参禅打坐的人也一样,那些中途溜掉的人,回去后,一提到打坐,话就讲得酸溜溜的,他的内心始终罣碍着;只要谈到打坐,就觉得有根刺卡在喉咙,对打坐不以为然,很不舒服。那是为什么?因为他没完成禅的学习,造成遗憾,才会这样。

所以,当一个人不能全然接受,或没完成一件事时,就像播个种子、一个基因或一个染色体在细胞里,在业力里,不只这辈子,连生生世世,累劫也阴魂不散。我们为什么会做梦?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生出无明烦恼?因为我们前生前世或今生今世所造作的未完成的种子,随着业力带到现在来,才造成很多无明烦恼,而我们自己无法察觉。就是这个原因,构成了很强大的业力牵引着。为了不再播这种不好的种子,就必须完成任何想要做的事情,不要摆在一旁,不要忽视,要欣然接受,不要压抑或勉强去完成。很多人都认为:「这件事我没看在眼里,没关系。」而没有完成它;要知道,这未完成的事,不只干扰你这一生一世,还会继续干扰你下一生下一世,会干扰你生生世世,因此大家绝不要忽视这一点。

所以,只要想起「我一定要跏趺坐」,如果这辈子做不到,就会产生压抑的种子,就干扰下一世,一看到别人跏趺坐,心里就会发酵,发霉、发酸,产生作用,所以不要忽视自己的念头。

过去没完成的事,也会干扰我们脑筋的清净,会让脑筋不停地动来动去,没办法停止作用。为什么讲「同床异梦」?就是因为从前的恋爱没谈成功,或者暗恋、单恋;结果,婚后两人同睡一张床,却老是做不同的梦,总是梦见那个没得到的!

有心理学家对圣人做过实验。而所谓的圣人就是经常做好事的人,他们睡觉做梦的时候,心理学家就测量他们的脑波,发现这些人做梦时,总是梦见自己在杀人、抢钱、欺负别人、做坏事,因为他们清醒的时候老是压抑自己想做坏事的念头;把想做坏事的念头压下去,但并没消融它,没把它发泄掉,因此所测出来的脑波变动,正好就和坏人正在杀人时的脑波变动一样。而那些坏人、杀人犯,在他们做梦时所测出来的脑波,反而和心平气和的人一样地做好事、或成为善人被表扬时的脑波一样。所以我们知道,一直压抑恶念,到时连做梦都在做坏事;而压抑善念者,却一直在做坏事,睡觉做梦时反而梦到做好事。所以,想完成却没完成的事,就是一种压抑,就是在制造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就会造成我们脑筋的紧张、不能放松。

二、杂染

会造成脑筋紧张,使它不能放松,是因为有很多杂染。而所谓的杂染,就是佛法中所指的贪瞋痴爱慢疑邪见,这些杂染虽然看起来是无形的,但是伤害力却很强。像贪婪的心、贪个不停就会造成很多的污染,使脑筋胡思乱想。瞋恨的心也一样,当我们记恨某人或讨厌某人时,也会变成执着,而作出愚痴的行为,干扰我们的思想。

杂染之外还有爱欲。不正当的欲望或欲求,都会影响脑筋的作用,污染我们的心。贡高我慢,也会干扰我们的脑筋,譬如和亲友在一起,处处都想表现自己高高在上,这时的脑筋一定很复杂;为了维护自己的好形象,脑筋就分分秒秒想办法隐藏自己的缺失和无能,以表现自己是优越的。这样就造成脑筋很大的负荷。

疑惑,是怀疑正知见,经常把假当真,活在虚幻中;也经常怀疑别人、怀疑事情,这样会带来很多杂念妄想,造成脑筋的紧张。

三、知障

佛法里所讲的知障,就是知识的障碍。有很多人,认为自己的知识很丰富,书看得很多,学历很高,禅宗公案看得很多,师父一开口,他马上知道这公案是什么,这就是知识所造成的障碍。这时候一定没办法像电击、闪电一般,啪啦一声击中他,让他一震而醒。因为他已经拿自己所知的知识或公案来比较判断师父所用的方法;这样他就失去了那个能引爆他即刻开悟的机会,他仍然受知识干扰而造成脑筋紧张,很多人就因此而丧失了开悟的禅机,实在很可惜。

所以,要放松脑筋就必须知道,会让脑筋永不停止、相续不断起作用的,可以说都是这三种原因造成的。

当然,会造成脑筋作用,除了过去的事情之外,现在的环境也会影响我们的身心,让我们感受自我的存在,造成脑筋紧张。计划或梦想未来的事情,也一样会造成脑筋紧张。

脑筋的放松

要让脑筋不紧张,当然要进入一个没有脑筋作用,也就是没有念头的状况;这样,才能真正放松脑筋而进入空无。

到底什么是脑筋没有进入作用的状况呢?

譬如,在饭店吃饭突然发生火灾时,我们绝对马上逃命,绝对不会去想过去没完成的事,不会去想现在有没有冷气?这里的菜好不好吃?不会在乎蚊子正叮你的头!也不会因为还有一道最好吃的菜还没上桌,心想改天再来吃!剎那问,我们的脑筋作用全部进入空无的状态。我们透过禅的修行,就是要脑筋放松到不只一剎那的空无状态,还要一剎那连接着一剎那,再连接着一剎那,每一个剎那都相续地连接下去。这个相续的脑筋放松,才是真正进入一种永恒、空无、寂静的状态,才是我们禅修真正要达到的境界。

细胞间的放松

要达到脑筋的放松,的确不容易。但是,也只有达到脑筋放松以后,才有办法继续达到全身细胞的放松。我们都知道,每一个细胞和细胞之间是互相关连的。所以,为什么人生气的时候呼吸就会急促?为什么紧张或和打架时,肌肉就会绷紧、拉紧?为什么被骂的时候,脸会马上涨红?这是因为全身细胞都互相关连着,彼此有关系有牵连。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必须把全部有关连的每一个细胞都放松,才有办法真正进入空无的境界。

整个脑筋和全部细胞的放松,是在放松我们的第六意识和第七意识(末那识)。放松我们的脑筋,就是放松我们「眼耳鼻舌身意」的「意」。这个「意」能放松,才能让眼耳鼻舌身所相对的外境、所摄取的外境能够放松。所以脑筋的放松和全身细胞间连接关系的放松,都和我执有关;也就是和执着有「我」的这个我的生存有关系,进一步说,就是和自己的生死有关。

真正说起来,全身细胞放松和我们执着生死有关,也就是和我们的潜意识、和生死有很大的关系。只要能够放松脑筋的作用和放松全身细胞,就能放松对自我及对生死的执着,而把这个顽固的执着拋开,换句话说,要放松潜在意识,就是放松我们的第七意识末那识。

放松第七意识末那识,可以用观想的方法,譬如观想白骨观,观想本师释迦牟尼佛。观想让我们比较不会执着生死,把潜在意识的执着挑出来,这样才有办法放松。很多人说:「我不怕死,我没说我怕死。」但当他说不怕的时候,其实他是最怕的。不信的话,把你跟几条蛇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几天,看你怕不怕死?因为怕死是在潜意识里,自己看不到没察觉而已。其实,每一个人最顽固、最执着的就是生死,每一个人都想活久一点,不要那么快死,但是,都是死鸭子嘴硬,嘴巴说不怕死,心里还是很怕死,不然为什么有人连做梦都梦到被人追杀?被追杀跑不动,全身流冷汗,这就是「怕死」被压抑了,所以在梦中显露出来。

为什么眼睛闭起来就会害怕?就没有安全感?会怕,会没安全感,就是因为怕失去现在的生命,就也是怕死,怕死才会恐惧!

不过,当我们已经成佛,已经了脱生死、不执着生死的时候,就不会有这种恐惧,眼睛闭起来,也是一片光明,不会有黑暗和恐惧。为什么会恐惧?就是因为没放松脑筋的作用,没放松全部细胞的关连、紧张的作用,才会这样。

细胞内的放松

接下去的放松就愈来愈难了。现在,达到这种全身每个细胞间的放松之后,我们还要进一步放松──让构成每个细胞的最小分子都放松。

一、五大

在佛法里经常讲,一个人的身心是由地水火风空五大构成;这种分法,以目前的科学或生物学来看,好象是太粗糙;事实却不然,因为在电子、中子里面,也一样有地水火风空的性质存在。佛法说的「地」,是表示坚硬的意思、坚硬的性质。「水」,是柔软的性质。「火」,就是有温度、热气或冰度,只要有度数的,就是用火来代表。「风」是代表流动的,气就是风。「空」是代表它所占的空间。所以,我们把分子分析到原子,原子再分析为质子、中子、电子,甚至分析到更细微的,也逃离不了佛法讲的因缘和合而生,因缘离散而灭的道理;都只不过是在形体上或能量上产生转移或改变而已,五大的性质还是存在的,就算分析到最极微、最小的粒子,也是一样。

所以,我们把细胞构成的最小分子,以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就是DNA、RNA的最小分子都放松。

我们把外在的东西吃到体内,为什么它会变成养分,会减少口渴或让饥饿转为饱,袪除肚子饿的苦受而转为饱的乐受?这就牵涉到每一个细胞的放松状况。有的人一生气,胃就痛。为什么会胃痛?因为构成胃的细胞有问题;构成胃的细胞有问题,它的分泌物产生变化,就造成胃酸过多,回头又伤害构成胃的细胞,产生胃溃疡等种种疾病,这些都是由于紧张导致不能放松。

要放松这些最小分子,不是一般的放松技巧所能达到的,必须要把前面所说的统统放松,才有办法达到所有细胞的地水火风空的放松。但是这种放松所牵涉的范围实在太多太广了,而且都是外表上没办法看到的。要达到五大的真正放松,只有透过禅的修持,修持各种不同有形的技巧,包括日常生活中的吃饭、睡觉、大小便、穿衣服、盖棉被、行住坐卧等,这些行为都会影响五大的放松自在,它们看起来好象是无形的,其影响却很大。

要达到这样的放松,以目前的科学来看,最容易比拟、也容易了解的,就是离心机的离心作用。在数息、在观心、在行禅里,甚至在整个动态的禅修里,都可以借着离心作用,让我们达到整个身心跟自然界融合为一体,而没丝毫的紧张。这时候,我们才有办法真正进入地水火风空的放松自在,也就是要把构成每一个细胞的最小分子都放松,不再让它紧张起来。

二、欲望

会造成紧张的,真正讲来,就是人的欲求、欲望、爱欲受到压抑,所以,连这些都要放松。要怎么放松呢?以爱欲来说,一般人总以为爱欲的放松只有在男女结合时才能放松,其实那种放松是短暂的;要达到一个真正永恒的放松,必须研究一个人的遗传是怎么来的。人或众生的形成,都是父精母血,都是父母亲染色体的结合,也就是父母DNA、RNA的结合,加上业力牵引的灵识进入,才造成一个人、一个众生。

所以,人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里面都有母性和父性的因子存在。而我们要把整个细胞放松,就是要让阴阳、让来自父母的细胞能够融合成一体,那样才能得到放松;就像中国道家讲的太极,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看起来是两极相反的东西,但是当它们融合成一体,不产生对抗,或在两极的对抗中能够融合成一体时,就能真正使两个相对的东西融成一体而达到和谐的状况。这时,才能使全身细胞构成的最小因子DNA、RNA全部达到和谐而放松自在。

但是,要怎么去做?只有透过禅的修行才能让上述所说的,造成紧张的因素都消失,小单位细胞才能阴阳两极达到协调,这样才有办法进入最小分子的放松自在。

三、自我

很多人在打坐的时候,偶而会进入一种幻化的、忘我的境界,但都只是一剎那;这是因为他还执着有「我」的身体存在,有「我」这个生命存在;除非他是睡着,进入无意识,才不会执着「我」的身体。而放松是在有意识之下,能够不执着我们的身体;所以就必须由身体,由眼耳鼻舌身意所能够感受到的最粗糙的感觉,一直浓缩,把它牵引到最小的组成单位,这时把这些全部放松,才叫作真正的放松。

例如精细的电脑,如果其中一个记忆体潮湿了,只有一点点的水分卡在那里,整部电脑就产生错误。再如核子分裂或原子炉分裂的机器,里面都不能有任何污染物卡住,一卡住,它就不能自由运转;那怕是一点点的细微障碍,就构成整部机器或仪器故障!人也一样。所以,不要小看构成身体每一个最小分子的细胞紧张,这一点紧张就会造成全部身心、生命的放不下;会造成整个身心执着,就没办法放松了。

对自我生命的执着,会使自我意识愈来愈强烈,就像人体内的癌细胞一样。身体里那个最小的细胞,当我们不注意它、忽视它、看不起它时;它就会像小孩一样,当我们对他绝望、看不起他、不留意他,他做了很多好事,我们都不赞赏,都视而无睹;这时小孩就会开始调皮捣蛋。简单的调皮捣蛋,只是把家里的电视机搞坏;如果我们看不到,他就会把家里的大门拆掉;把大门拆掉,我们还是看不到,他就会把房子烧掉。当他读书得到很多奖状,我们却看不到,不懂得赏他、赞美他时,他的奖状就会一张一张地愈来愈少,到最后,变成天天拿记警告、记小过、记大过的单子给我们看,这时我们就会注意了。假定再麻痹下去,他就吸安非他命,开始天天打架滋事;如果这样我们还看不到,他就拿刀子捅人、拿枪去杀人了。

大家看看,由细胞构成的人,当我们忽视他、不在意他、不照顾他的时候,他都会这样做,而我们身上最小的细胞也是如此,如果我们不注意、不留意、不关心,它就病变,变成癌细胞,继续繁殖,由一个分裂成二个、二个变成四个,一直分裂下去,直到变成恶性肿瘤;这时,保证你天天会看着它,时时刻刻脑筋里只有它,绝对没时间再去想别的事情。

一个人以自我为中心的时候,就像身上的细胞产生病变,变成恶性肿瘤、变成癌一样;一个人的自我中心、自我意识强烈之后,就和身上的癌细胞一样,到最后,不只破坏自己的细胞,不只害死自己,还会害死别人。

所以,人的自我意识一直扩张,除了使自己无明烦恼,经常无明生气、愤怒以外,还会烧尽所有功德林,会牵累家人、邻居、朋友、整个社会。一个人的自我意识扩大,就像癌细胞扩大;一个人的自我意识愈强烈,就愈会变成社会、国家、人类的一个癌细胞。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忽视身体每一个细胞的放松和自由自在,必须透过禅的修持,用各种不同的技巧来放松它,让它自由自在。这种放松,实在不是用语言文字所能表达,只有在实参实修里才能得到诀窍,自然而然地,把紧张的能量释放出来,转变为放松。

四、能量

我们的能量并不是只供应到一个好、或一个坏的地方;它是同时供应,它有相通性,就像铜币的两面一样。所以能量是可以转移的,生气的能量可以转移到祥和;愤怒的能量可以转移到慈悲;无明的能量可以转成光明。用这能量的转变,放松我们最微细、最小细胞的构成分子。所以,无明烦恼、愤怒、情绪变动从那里来?观照到最后,你就知道它们从那里来。是从全身最小细胞构成分子里激发、爆发出来的。因此,不从最根本的地方下手,那有办法放松自在?而我们要达到这个最根本的放松,就必须透过禅的修持,进入一个时间停止、空间无限扩大的华藏界,大小含摄,产生无限重叠的光明,这种圆融自在不可言说的佛境界的放松,才是进入十地菩萨和佛果位的放松境界。

人法俱松

谈到人、法这两部分的放松,就与第八识阿赖耶识有关;我们必须透过禅的修持,才有办法放松末那识,而进入第八识去放松它。所以,在放松的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必须达到一个松中的松,一切宇宙尽无物的、空无的松,甚至连这个「松」的概念都没有的松,才是真正的放松。假定还要求放松,就是还有「求」。有这个「求」就不是最根本、最极致的松。所以,在行禅走路,脚很酸的时候,为要求脚不酸,就求它更酸以达到极点而不酸,这时就惨了,我们就没超越它,还是落入「松中求松」、「以紧求松」的限制、约制、控制里面,我们还是没达到真正的松。

禅的修持,要像楞严经讲的,不能因明立色。因为暗,就要明;要明,相对就有一个暗;所以整个禅修过程,就是进入一个「无所求」的状况,超越它,连「无所求」都没有,都要超越,这时才能真正进入实实在在、自由自在的放松里。所以,连要求松的念头、概念都不能有;要达到这个境界,就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超越过去。这时我们的觉知、观照,都要超越;觉知观照不超越,就会落入误以为觉知观照就是佛性,其实,这个时候都还只是在技巧上用功而已。

唐朝黄檗禅师的《传心法要》里提到,「目前世间人经常把见闻觉知误以为佛性」。为什么会这样?他做了详细说明,而他的详细说明,也只不过二、三十个字而已。但是这二、三十个字,有时穷其一生还做不到;不要说穷其一生,有的人经历生生世世、千劫万劫都还做不到。所以,要放松,就不要因明立色,不要为了求快乐而去求酸,或以求酸而得快乐,这些都有问题,都会造成没办法完完全全、全全然然、整整体体的放松。

所以,禅七结束后回家,人家问你「你在如来禅蓬修什么?」

你答:「师父教我们要觉知,吃饭要知道在嚼,洗澡要知道洗到那里...」

人家一听,「完了!原来如来禅蓬也教这种不如法的东西!」所以要跟大家说清楚,要了解,这只是过程,不是佛性,不只进入本心,还要超越它,超越再超越。但是,要超越,实在不容易;要超越,就要把握禅机;只有经常修行的,才有办法遇到那种机缘。这种机缘是求不得的,想要,要不到的;当我们想要,绝对愈离愈远;当我们有想要的心,这时,我们的心就往外求,往外跑。事实上,我们的心是无所不在,当下即是,但我们却想去别处求,就像我现在在纽约,我要去上州的庄严寺,可是出了大门,却往华盛顿特区的方向走,这样永远也到达不了庄严寺。

所以,要放松自在,要看我们的本心,应该是往内求、往内走;只要往内走,就到家了,甚至连走都不要走,只要往内一转,就到了,根本连踏出一步都不要。问题是,我们偏偏往外跑,往外求。

要放松并不是没有方法,方法很多,就在禅修课程不同的渐修中,总有一天,会碰到和你契理、契机的方法和技巧,让你在剎那间真正放松、得大自由、大自在。所以,渐修还是有需要的,我们必须透过渐修的放松,才能得到顿悟自由自在的真正放松。

在这些方法大都是用系心一念、系心一处,用观想、观照的方法;透过种种不同的修行方法,只要在过程中如实修行,自然能有机缘得到真正的放松。很多人误以为自己对修行方法麻痹了,变成机械性的动作就是放松,像有些女众在工厂里工作,做电脑的记忆体,只做一个点、一个东西而已;最后,变成机械性的动作,这是麻痹并不是放松。很多人参禅打坐也是这样,当他逃避、麻痹,进入无记之后,自以为达到放松、进入空无的境界,其实他是变成机器人,变成和白痴、植物人差不多,这样也不是放松。放松是有意识的、清清楚楚、了了分明。分明是有意识的分明,而不是分别,也不是分明「有我们在这里」,连「有我们在这里」都要超越的分明,这样,才叫作真正的自由放松。

唯有透过一系列的修行,达到大自由、大自在的放松,才有办法进入佛、进入一个真正无念的境界,进入一个没有时间流动,整个虚空是无边际、无限界、无疆界的境界,也才是真正进入一个完完全全、空无、宁静、祥和、喜悦的境界。这才是我们参禅打坐和禅修的一个终极目的。一个人进入这个境界以后,一样的,肚子饿了吃饭;一样的,困了睡觉。很多人以为:「我也一样,每天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那我不是和开悟的人,跟佛一样?」但是,的确是不一样,不一样在那里呢?

你们参禅打坐那么久,来禅修这么久,有没有瞥见过有那一剎那真的和你平常吃东西不一样、跟你平常睡觉不一样、跟你平常洗澡、走路不一样的状况?有没有瞥见过?有的,你就知道是不一样!是绝对不一样!

今天和各位谈的各种放松,都是要透过禅的修行,逐渐放松,达到全然的、闪电似的全部的放松,才有办法进入真正空无的境界。

现在,就请大家放松眼睛、放松耳朵、放松身体、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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