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性论》的研究

  自公元前一世纪以后,印度佛教界开始陆续传出大乘经典。经过了三、四百年,由于大乘经典的大量流传,以及印度论师们加以融会贯通和系统化,遂形成印度大乘佛教三大思想体系:即中观,瑜伽和真常(注1),各成其庞大的理论与实践体系。中观的思想建立在「缘起性空」上,所依的经论包括《大般若经》,龙树菩萨造的《中论》,《百论》,《十二门论》等。代表有宗的瑜伽系强调的是「境空心有」之唯识思想。此系统下的经论有《解深密经》,《瑜伽师地论》,《摄大乘论》,《成唯识论》等。而高举「如来藏自性清净心」的真常系思想,则宣扬人性中本有佛性的存在。《如来藏经》,《胜鬘夫人经》,《大般涅盘经》,《楞伽经》等是其主要的经典依据(注2)。

  中观和瑜伽教理之精华,主要表现于其重要的论典中,但真常系则偏重经典。但这并不表示真常系在印度未出现重要的论典。坚慧(`saramati`)造的《究竟一乘宝性论》(注3)(ratnagotrav-ibhaga)就是代表如来藏学主流的集大成论书(注4)。

  《宝性论》的中文全名是《究竟一乘宝性论》。它有梵文本和藏文译本。梵文本全称为ratnagotravibhagamahayanottaratantrasastra,意思是「宝性分别大乘最上秘义论」(注5)。有趣的是中译本取其前字(ratnagotravibhaga)而名为《宝性论》,而藏文译本则取其后字(mahayanottaratantra)而称此论为《大乘最上秘义论》(简称uttaratantra),由此可略见此二传统着重点的不同。(注6)依中国佛教的传统说法,《宝性论》全论是坚慧(saramati)所造,但依藏传,论本偈是弥勒菩萨(maitreya)造的,而「释论」则是由无着(`asanga`)菩萨所造(注7)。梵文本亦称「论本偈」是弥勒造的(注8),但未提及无着释论。西藏佛教传统上一直认为弥勒菩萨着有五论:《大乘庄严经论》(mahayana-sutralamkara),《中边分别论》(madhyanta-vibhaga),《法法性论》(dharma-dharmata-vibhaga),《现观庄严论》(abhisamayalamkara)和《大乘最上秘义论》。但弥勒是否为一历史人物,学者之间的看法不一。宇井伯寿认为弥勒是无着的师父,为一历史人物,但jam-yan-zad-pa的siddanta(grub-mthah)有如下记载:「龙树因文殊师利菩萨之启示,依《虚空藏经》(aksayamati-nirdesasutra)而建立中观学派。同样地,无着则因弥勒菩萨的启示,依《解深密经》(samdhinirmocana)而建立瑜伽学派。」(注9)由此可见,此二学派均将自己的学说直接溯源于天上的菩萨,以显其神圣和权威性。obermiller博士因此认为其实五论(包括《宝性论》)均为无着造的。然而,《宝性论》的如来藏说,与无着所代表的瑜伽系大相径庭,因此obermiller的看法很难自圆其说(注10)。西藏格鲁派(gelupa)大师宗喀巴(tson-kha-pa)也不认为《宝性论》属于瑜伽系,而应是中观具缘派(madhya-mikaprasangika)的作品。

  由于从历史或教义的观点,均缺乏有力证据证明弥勒造论、无着释论,故有些学者还是认为中国所传坚慧造的传说较为可靠(注11)。中国史料记载中,最早提到坚慧造《宝性论》的是深信如来藏思想的华严宗三祖法藏法师。他在注疏《大乘法界无差别论》(mahayanadha-rmadhatvavisesa-sastra)时曾言坚慧乃「地上菩萨,于佛灭后七百年时,出天竺大刹利种。聪叡逸群……以己所游平等法界,传示众生,方为究竟广大饶益,是故造究竟一乘宝性论,及法界无差别论等」(注12)。法藏是由提云般若(devaprajna)获知此事。提云般若出生于阗(khotan),是《大乘法界无差别论》的译者。因之,至少在七世纪前的中亚,坚慧就已经被认为是《宝性论》的作者。不过,有一疑点,即现藏经所存的《宝性论》只有译者,而未注明作者何人,而且古代各经录中亦未有记载(注13)。吾人对坚慧的年代和师承所知很少。然而,依目前所知的有限资料分析,二种传说中,坚慧造《宝性论》还是较为可信。

  《宝性论》译者为元魏勒那摩提(ratnamati)。但是《开元释教录》(730a.d.)在记载《妙法莲华经》、《宝性论》和《宝积经论》的翻译经过时,说明如下:

  「菩提留支传本,勒那、扇多参助。其后三德乃徇流言,各传师习不相访问。帝以弘法之盛略叙曲烦,敕三处各翻讫乃参校。其间隐没互有不同,致有文旨时兼异缀,后人合之共成通部。见宝唱等录。所以法华、宝积、宝性等论各有两本耳。」(注14)

  根据《开元释教录》的这段记载,最初参与翻译《宝性论》的有勒那摩提、菩提流支(bodhiruci)和佛陀扇多三人,但因三人意见相左,宣武帝遂敕令三人各译后再参校。故当时三部典籍各有二译本,后人再合而为一,故未见有二译本传世。《开元释教录》自称上述资料是引自《宝唱录》(518a.d.),但是如果参照其它经录,则颇有疑问(注15)。例如:《历代三宝记》(597a.d.)则说:「十地经论十二卷,宝积经论四卷。已上二论菩提流支并译,且二德争名不相询访。其间隐没互有不同,致缀文言亦有异处,后人始合。」(注16)《大唐内典录》亦说勒那摩提译有「十地经论,究竟一乘宝性论四卷。宝积经论四卷与十地二论菩提流支并译」(注17)。《开元录》的成立年代晚于《历代三宝记》和《内典录》。它的资料是根据《历代三宝记》、《内典录》,而非直接引自《宝唱录》。但是为何《历代三宝记》和《内典录》说勒那摩提和菩提流支合译的是《宝积经论》和《十地经论》,而非《开元录》的《宝性论》?高崎直道认为这可能是《开元录》的作者费长房误续二录所致(注18)。从三经录的记载分析,高崎直道的推测很有可能。勒那摩提和菩提流支因教理之争而不和的事相传已久,不过这是在合译《十地经论》时发生的,与《宝性论》的翻译无关。(注19)。因此,吾人可以论定《宝性论》是由勒那摩提单独译出,自古并未有另一译本存在。

一、宝性论的内容架构

  《宝性论》内容分四卷十一品。基本上包括二大部分:「论本偈」和「释论」。「论本偈」即是五言四句的偈颂,总共三百偈,乃是以偈颂方式揭示本论的中心思想,即使没有「释论」,亦可构成一部独立的偈颂式论典。「释论」则含有重复前面的「论本偈」、「注释偈」和长行的「释疏」。「注释偈」是以偈颂方式解释「论本偈」的意义,「释疏」则是以长行批注「论本偈」或「注释偈」。

  与梵藏相对照,汉译的「释论」部分相当于梵文本,与西藏译本无着造的「释论」(mahayanottaratantra-vyakhya)也一致,但是梵汉本没有相当于藏译弥勒造的「本论」(mahayanottaratantra-sastra)。它有四百十一偈,包括「论本偈」和「注释偈」,但是没有「释疏」。总之,中文的「释论」与梵文本及藏译vyakha一致,梵藏本则没有相当于汉译别列的三百论本偈(注20)。

  参照上列的梵藏本内容,吾人也许可以推测当时勒那摩提可能也有「本论」和「释论」分开的二个单行本。勒那摩提本人或者是后人才把它们合成一本,成为三种语言版本中最完整的综合本。

  汉译的十一品分别为:一、教化品,二、佛宝品,三、法宝品,四、僧宝品,五、一切众生有如来藏品,六、无量烦恼所缠品,七、为何义说品,八、身转清净成菩提品,九、如来功德品,十、自然不休息佛业品,十一、校量信功德品。梵文和藏译本只有五品:一、如来藏品:包括汉译的第二至第七的六品,二、成菩提品,三、如来功德品,四、佛业品,五、校量信功德品。汉译第一品「教化品」的十八偈,梵藏均缺,可能是后人增加的。「释论」一开始仅以一句「教化品如向偈中己说」带过,这可能是原来「论本偈」就没有这一品,所以当然不会有注释。其它品的偈颂,则三译大同小异(注21)。

  《宝性论》的主题在于四法:佛性、佛菩提、佛法、佛业,也就是诸佛及众生依本具的佛「性」(dhatu),经过实践的历程,证得佛菩提(bodhi),具足一切佛法(dharma)功德,并且从事济度众生的行业(karma)。「释论」强调三宝性,故将全论分成「七种金刚句」:佛宝、法宝、僧宝、性、菩提、功德、业。因此整部《宝性论》是建立于四法,分成十一品,以「七金刚句」(vajrapada)加以广解。「金刚」象征难可沮坏,比喻所证义亦复如是。证义虽然「以闻思智难可证得」,但还是得借名字章「句」来诠释其理,所以「释论」说金刚句能做随顺正道、智证的根本。

  为了证明七金刚句的符合经说,「释论」作者引《陀罗尼自在王经》(dhara-nisvaraja-sutra)做为经证。此经的序分中说明七句的前(佛、法、僧)三句,后四句则在「菩萨如来法门差别分」中广说。「释论」以偈颂说七金刚句的次序:(注22)

  「从佛次有法,次法复有僧。

  僧次无碍性,从性次有智。

  十力等功德,为一切众生,

  而作利益业,有如是次第。」

  至于七金刚的意义,「释论」则广引不同的经典加以解释:

  佛义:「所言如来者,非可见法,是故眼识不能得见故。」

  法义:「所言法者,非可说事,以是故非耳识所闻故。」

  僧义:「所言僧者,名为无为,是故不可身心供养礼拜赞叹故。」(注23)

  以上三义汉译未明引自何经。梵文本说是引自《坚固意品》drdhadhyasayapari-varta(注24)。它对三宝的定义侧重否定式含有般若味道的表达。「释论」所以引用它,可能取其「难证义」。

  众生义:「言众生者,乃是诸佛如来境界……即是第一义谛。第一义谛者,即是众生界。众生界即是如来藏。如来藏者即是法身。」(注25)

  这段经文是引自《不增不减经》(注26)。「释论」的开头偈七金刚句的第四项是(佛)性(dhatu)。在长行注释中,却说是「众生」。可见作者将佛性与众生等同视之。其引用《不增不减经》正是很恰当的经证。

  菩提义:「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名涅盘界。涅盘界者,即是法身。」(注27)

  功德义:「如来所说法身义者,过于恒沙不离不脱不思议佛法如来智慧功德。」(注28)

  此处的功德义在于强调出缠的法身,和在缠的如来藏都本具「不离不脱」如来智慧功德。至于有那些功德,「释论」引自《大集经》的《宝女品》(ratnadarika-parivarta)说有六十四种功德(注29)。

  业义:「如来不分别,不分别无分别,而自然无分别,如所作业自然行故。」(注30)

  「释论」依《陀罗尼自在王经》说佛业有三十二种(注31)。以上就是整部《宝性论》的七个主题的组织、内谷和含义。作者先在第一卷以长行引经据典地给予略解,在其后的各品再予广说。全论虽然分七金刚句、十一品、然而几乎全论的四分之三的篇幅用于批注前四句(佛、法、僧宝、性),尤其是性(dhatu)这项。可见《宝性论》的宗旨着重在阐扬佛性(如来藏)与众生的关系,重要的是要众生体悟本具的清净三宝因性,随之而来的当然就是「自然无分别」的菩提、功德、和业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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