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秘要法

禅宗思想 | 作者：南怀瑾 [投稿]

《禅秘要法》第七讲

　　我们第一次讲到白骨观这个名称（时），提到了唐伯虎的名句，“公案三生白骨禅”，那一首诗最后有“衲衣持钵院门前。”这首诗的故事、来源，在历史上的故事……，后来引用到苏东坡的两句话，那么，他的原诗现在找出来了。这是苏东坡有名的一条玉带，就是以前做官时穿的，玉带是代表阶级的。苏东坡把这一条玉带送给在金山寺的佛印禅师。所以，以前我们到金山寺，很难得（会）请出来宋朝苏东坡送的这条玉带看一看。就是这个故事。

　　那么当时，他送这个玉带给这个庙子，永远留下来做纪念，等于现在把东西送给故宫博物院。佛印禅师就还礼，送他一件和尚衣，和尚裙子——现在我们出家人穿的衣服是明朝老百姓的衣服，宋朝穿的有不同，是大的长裙。那么，当时苏东坡接到了他的这件和尚衣，就写了这一首诗，“病骨难支玉带围，钝根仍落箭锋机。”自己认为很钝，佛学很通，修持没有证得。不过，他总是风流才子，跟唐伯虎差不多，最后他讲佛印禅师为什么送和尚衣给他，“欲教乞食歌姬院，犹胜云山补衲衣。”那么，这个故事是连着的，所以今天将这一首诗给大家补充出来。

　　今天没有很多的问题。现在没有太多的问题，就是白骨观，这个《禅密要法》的修法已经讲了三种修禅定的方法，主要都是一般做基础（的）。我们晓得，平常研究佛学，普通打坐，并不是为长生不老。那么看起来，佛学谈空，有许多的观念：人不为长生不老，得道有什么意思？所谓佛学谈空，不是没有，换句话，比普通观念（对）长生不老的欲望、贪念还要大，要求一个生命是永远不生不灭、永远不死！那不是普通的长生不老。那个永远不死的生命，在佛学的名词可以叫做金刚不坏的法身；肉体的长生不老也可以修到，那就是金刚不坏的报身；再加上千百万亿的化身等等，但是这是大目标。

　　不管怎么大、小的目标，要真正修到道的境界，第一步先要证到无我。我们在理论上的无我很容易讲，解说得通；实证上的，拿身心来求证，身体、心灵来求证无我就不容易了，做不到了。不要说无我不容易做到，我们做到了无身、忘身，都不容易做到。

　　譬如大家静坐有经验，坐在那里，始终受身体的拘束、障碍，做不到（无身）的。所以，走白骨观的这个路线，真修到了，很快地能够到达忘身，甚至于进一步要无我。

　　关于忘身、无我，我们这个生命像个什么呢？所谓业力，业力像个什么东西呀？我们有个比方，可以有三种比方。大家晓得吸铁石，这一块吸铁石，所有的铁一碰到它，都把它吸过来了。我们有了这个生命以后，为什么思想、杂念、情感那么多、思想那么多？因为本身已经变成一个吸铁石了，业力的业解脱不开。所以，佛法的第一步先要修到解脱。

　　思想、杂念怎么能够解脱呢？等于吸铁石那个磁性的功能先把它还原了，还原到没有磁性的功能，那并不是磁性丧失了。磁性的大地就是一个磁场，（但）我们现在并没有被吸动。修行就是把这个磁场归到本位了，那么，就不会乱吸了。

　　所以，白骨观的修法（是）先空掉我们的身，等于这块吸铁石已经还到本原了，还到那个磁场的本位，寂然不动，那么就很容易证得性空的果位。

　　第二，比方像这个地球，乃至每个星球，本身都有吸引力，地球中心的地心吸引力，这一点科学常识我们现在人都有。你看，用一个火箭，冲出了地球的地心吸引力，那地球把它没办法，吸不回来了。所以，我们修行，修白骨观的业力，念头为什么不空呢？等于我们这个身体是个地球，它总是向内吸的，所以业力脱不掉；业力要大勇猛如火箭一样，冲出来到太空，空的境界，业力解脱了。所以佛家求解脱。

　　脱出来以后，就是更升华的生命，所以，由欲界到色界、到无色界，乃至于超出三界。所谓超出三界，不是到第四界去，就是在三界可以自由往来，不受拘束，不受这个业力的吸力所拘束了。我们由这些道理，自己可以悟到、了解到修白骨观的功用（是）如此。

　　但是，工夫做到这样，是不是已经解脱了？不说往生西方、东方哪一方的佛国，至少，是不是能够（由）欲界进入到色界天，（由）色界天进到无色界天呢？不行，你工夫做到无我、空性，还是凡夫禅，那是工夫。真正要证果位（是）什么？八十八结使，就是这张表（三界天人表）。

　　就是说，你白骨观做到了身空——有一个问题，你怎么做到身空？四大空、白骨观空了，怎么做到的？我们青年同学里头，哪一位可以答复出来？……我代你答好了，免得麻烦，因为我修观想做到的，对不对？修观想的成就。谁在观想？我在观想。你什么在观想？我心在观想，唯心所造，所以做到了。心是什么？贪嗔痴慢疑，这些结使，十个结使，贪、嗔、痴、慢、疑，等于是情绪化的、情感化的、个性化的，那么加上还有五个东西，观念思想问题：身见、边见、邪见、戒取见等等，有五个见，所谓见，就是现在话讲的观念，思想观念都要解脱开。

　　再进一步，心上解脱开多少程度，他所得的天人之间的果位差别就在这个地方。所以，四禅工夫（是）配合三界天人的这个等差……但是，证果位呢？证罗汉果位？是从心的了（liǎo）。（而）要天人等差，那是从禅定的工夫了（liǎo）。

　　我想，这段话大家也许不大容易懂，因为一般人都是贪图做工夫。

　　做个比方，譬如这个房子有十二层楼，等于三界，要想到这个房子的哪一层楼，必须要坐电梯上来，当然走楼梯上来也可以，这个没有关系，电梯也好、楼梯也好，这是个工具，这个等于禅定的工夫，你就可以到达某一层楼的境界。可是，到达这一层楼，这一层楼里头要想怎么转变这个环境，这一层楼的环境布置，或者这一层楼本来是个跳舞厅，我现在把它变成了佛堂，是心了（liǎo），不是电梯、楼梯的功能，做不到的。是比方这个意思了，大概可以知道了。不晓得我的比方清楚了没有，这是现场的一个比方。假设没有搞清楚，要多从这个表（三界天人表）上去研究。所以，赶紧补充了这个表，不要光做白骨观的时候，以为做到了那个境界，就是可以证果位了。

　　证果位（是）心了（liǎo），证果位的工夫（是）身了，身体上了。身心二了，两方面都要了，那么才是佛法的真正修持之路，不是一方面了（就）可以做得到的。现在，我们这个前提交代了。

　　再看下面，也是属于“溃烂想”，把自己身体溃烂想，文字大概都看得懂，请你念下去。

　　佛告阿难。此想成已。复当更教系念。住意左脚大指上。令谛观脚大指节。起膀胀想。

　　这个“膀胀”，现在人大家讲膨胀，就是这个膨胀，念膨胀。

　　见膀胀已。起烂坏想。见烂坏已。起青黑赤白诸脓血想。是诸脓血。极使臭处。难可堪忍。如是渐渐。至膝至臗。皆令膀胀烂溃不净。观左脚已。右脚亦然。如是渐渐。至腰。至背。至颈。至项。至头。至面。至胸。举身支节。一切膀胀。皆悉烂坏。青黑赤白。诸脓流出。臭恶杂秽。不可堪处。想一成已。复更想二。想二成已。复更想三。想三成已。复更想四。想四成已。复更想五。想五成已。乃至想十。想十成已。见一室内。周匝上下。诸膀胀人。皆悉烂坏。青黑赤白诸脓。悉皆流出。杂秽臭处。不可堪忍。复当更想一由旬。想一由旬已。乃至想百由旬。想百由旬已。乃至见三千大千世界。周匝上下。地及虚空。一切弥满。膀胀烂坏。青黑赤白诸脓流出。杂秽充满。不可堪处。

　　佛告阿难。尔时行者。见此事已。自观己身。不净充满。观于他身。亦复如是。当作想念。我此身者。甚可患厌。众多不净。弥满一切。谛观是已。畏生死患。其心坚固。深信因果。出定入定。恒见不净。欲求厌离。舍弃此身。作此想时。自见己身。举体皮肉。如秋叶落。见肉堕地。在前地已。即大动心。心生惊怖。身心震掉。不能自宁。身气热恼。如热病人。为渴所逼。出定之时。如人夏日。行于旷野。渴乏无水。身体疲极。此想成已。乃至食时。见所食物。如膀死尸。见所饮浆。犹如脓血。此想成已。极大厌身。观于身内及于身外。求净不得。

　　佛告阿难。复当更教。令其易想。莫使弃身。唐无所得。易观法者。当于远处臭秽之外。作一净物。教其系心想一净物。心眼明了。即欲往取。如是渐渐。所见广远。诸不净外。有诸净地。如琉璃地。见此净处。即便欲往。转复广远。意不能达。

　　佛告阿难。尔时当教如此行人。而作是言。汝所见事。是不净想。此不净想。而杂秽物。当知此想从颠倒起。皆由前世颠倒行故。而得此身。如此身者。种子根本。皆为不净。汝今实见此不净不。虽见不净。于外见净。当知此净及与不净。不可久停。随逐诸根。忆想见是。此不净身。属诸因缘。缘合则有。缘离则无。尔所见事。亦属缘想。想成则有。想坏则无。如此想者。从五情出。还入汝心。诸欲因缘。而有此想。此不净想。来无所从。去无所至。汝当一一谛观不净。求索彼我了不可得。世尊说我及他。皆悉空寂。何况不净。如是种种。呵责其心。教令观空。见发毛爪齿一切悉无。豁然舍诸不净之物。如前住意。还观骨人。

　　佛告阿难。汝持是语。慎莫忘失。此不净观及易想法。尔时阿难。闻佛此语。欢喜奉行。此想成时。名第四膀胀脓血及易想观竟。

　　这第四个修法，我想，大家文字都看懂了，也是叫我们……第一句话，“佛告阿难，此想成已”，白骨观修成，先观清楚了，那么再来过，自己再来过，还是意念所造——先把方法讲了，我们讨论这个修持的经典理论与它的重要。自己在定中，观左边大趾头开始，不是观骨头了，是观我们的肉体，然后到右边、到全身……觉得我们自己膨胀了，怎么是膨胀？发水肿一样，我们人老了，有些人得水肿、中风，不灵光了，肉都发亮了，胀起来，这是要烂。人死了，这个肉体摆在那里也就是这样，这个水肿肿起来，慢慢要烂。

　　那么看到肉上一块青、一块黑的，慢慢的破了，皮破了，血流出来，臭得不得了！—这不是理念，自己对于自身做如此的观想。臭得不可忍！自己都闻到自己的臭味—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一切唯心造，就有这样厉害，闻到自己的气味……。

　　那么，一直到全身，统统坏完了、烂了，烂了以后，流脓啊、血啊，流出来一地啊，统统满地都是。“不可勘处”，然后觉得自己身体没有留恋的，那么讨厌！那么脏！没有留恋的。不但如此，也可以假想别人，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或者想自己过去的亲人，已死的、未死的，将来都有这一天，都是那么烂了，化一滩脓水又臭又脏，比阴沟里的水、厕所里头的味道都还难受，那个尸体的味道……一个一个想了，乃至一个房间，乃至全天下人，不过都是如此，所有的生命！这不是理念上的，硬是要你观想成功，这个境界出现。他说，尽虚空遍法界，都同我此身一样不净。

　　真修到这个，有一句话，“我此身者，甚可患厌，众多不净。”这个时候，佛经上是有这个理论，但是理念你真听过了，理论过了没有用，现在要自己以身求证，看清楚，硬是有这样一件事！所以“谛观是已”，把这个看清楚，“畏生死患”，真怕生死！

　　现在你说，我们大家怕不怕生死？并不怕生死，我们一般人是怕死，为什么怕死？老实讲，对于身体留恋得不得了，这个身体自己照镜子，越看自己越可爱，怎么都舍不得。所以，我们普通人并不是怕生死，是怕死，怕这个色身死了。

　　如果把这个观修成功了，（是）怕生死，真怕生死！

　　怕生死……充其量我死了，就是再来再投胎，变年轻、漂亮，最后还是这样，真的不想再来了。所以，真正“畏生死”，他的道心才真正坚固起来。那么同时，对于三世因果的观念真正相信了，彻底了解了。这几句话特别注意，就是这个道理。

　　到了这个时候，要做到什么？“出定入定，恒见不净”，在打坐的时候或者下坐，看到世界上的一切就是这样，脓血兜拢来，这么个人类、这么个世界……，那么，很想把自己的肉体不要了。

　　这个时候你会瘦了，工夫到这里人会自然瘦下去。不要害怕，不是病态。然后也会脱皮——像我们这里有几位打坐的，都是有脱皮经验的，有几位老先生最近都在脱皮，不过脱了以后，更白、更嫩、更漂亮了。这个时候是要脱皮的，一层一层皮都剥下来一样。那个肉皮掉在地下，自己看到：哎呀，好可怕！这个人原来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东西。

　　那么，修到这一步，还有第二个关键：下坐以后，一身热的不得了，好像发高烧一样的烫，口也很干，人会发干。实际上，你的生理都会起变化。出定的时候，就是冬天，衣服都穿不住，像夏天人在太阳当中一样，身体有疲劳之感。这个时候，到这种情形，你（要）晓得，（这）都是必然要经过的境界，不要害怕，那当然可以喝水、喝茶，没有关系。有一点，不想吃东西了，这个时候看到一切东西啊，觉得很脏，难以下咽。

　　所以，这里有一个难关，佛告诉我们他的经验，“此想成已，极大厌身，观于身内及于身外，求净不得。”他说，你真修到这一步，非常讨厌这个肉体，而且自己发现自己这个肉体，身体内外没有一点真干净的地方，看清楚了，不是理念看，工夫到了。

　　那么，佛吩咐的最后一个关键，“佛告阿难，复当更教令其易想”，这个时候要调方法了。“莫使弃身”，往往修持到这里很想自杀算了，不想留这个身体了，那就完了，呵。假设在这个时候想办法把自己的生命结束了，反而（会）堕入更惨的果报。所以，佛再三吩咐阿难，你们要注意啊，“佛告阿难，复当更教令其易想，莫使弃身，唐无所得。”如果这个时候把身体结束了算了——在观念上认为，我已经证到空嘛，这个身体没有，本来空嘛，没有意思，不想活了。佛吩咐四个字，一句话，“唐无所得”，突然你白修得，“唐”就是后世讲的突然的“突”，突然白修一场，白修行一场，了无所得，更谈不到证果，所以“唐无所得”。

　　到这一步，要赶快调方法。那么，“易观法者”，怎么调方法？修到这一步，你要马上想办法，最好有善知识在旁边指导。在你远远的地方，我们视线可以达到的，或者是，譬如说很好的金色佛像啊，或者是很好的一个西方极乐世界那个国土的图案啊，现实地摆在那里——最好是观佛像，很柔和、很美的、很庄严的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的像，看他。调这个方法，做观想，观佛像。

　　而且，最好这个佛像能够塑成琉璃体，中空的，透明而光亮，慢慢把这个观念移到外境界，再打入内境界，最后懂得《阿弥陀经》所讲的极乐国土那个情形，看到……。那个是真正证入到——以这个娑婆世界的不净，换取了、证到了那个净土去。

　　这样的境界，那么，（是）由这个不净想变成了净土。所以，老实讲，这是念佛修净土法门的基础，这样把净土的境界随时观想起来。

　　所以，我们大家没有研究净土的《观无量寿经》，乃至大家《阿弥陀经》木鱼一敲念过去了，那个境界没有去想。这个想成功就是观想，就是大密法了，净土现前。

　　那么，再进一步就是禅了，这个时候并不会身上发热啊、厌恶自己生死啊，都没有了。就是心念也清净，身体也清净。那么，身体上有病的，这些病也好了、没有了，跟着前面阶段那些脓血的观想都流走了，各种病都变了，人就换了一个，脱胎换骨。

　　可是，这两样，由不净想——这是生命实际情形的观起，然后，到了不净想的工夫做到了，赶快换方法，一转，变成净想，净土的观法。那么，到了这一步，你悟了道没有？没有，下面就是禅。

　　“当知此想，从颠倒起”，这就是禅宗所谓的参了。这个时候参：哎呦，我起心动念做不净想工夫，把这个生命肉体硬是变成这样，样子都变了，一切唯心造；现在，一作净想的时候，自己马上就变成菩萨面，身上都变了，身（体）就立刻变了。等于禅宗的一个祖师，杀猪的屠夫，一悟了……

　　……杀猪的，天天杀猪，后来被一个禅师教化，悟道了。他当下把屠刀丢了，杀猪刀丢了出家了，写了个偈子，他大彻大悟了，“昨夜夜叉心”，昨天夜里是夜叉、恶鬼的心肠。“今朝菩萨面”，现在变成菩萨了。“菩萨与夜叉，不隔一条线。”这是所谓一个屠儿悟道，一个杀猪的悟道的偈子。但是，普通人看了只做文学的看法，他悟的是什么道也很难懂得。

　　现在，这里告诉我们渐修的方法，渐修跟顿悟一样，你把这两样观想工夫做成功了，由不净变成净，然后就要参了，净与不净不隔一条线，原来皆是我这个心念所想而起。这个心念所想的，一切众生——就是刚才八十八结使里头，就是下面这个见，我见、身见这个观念打破了。一切的人我是非等等的感情、思想、烦恼，都是由这个见，我的主观形成，唯心所造。所谓现在的话叫主观、唯心。就是“皆有前世颠倒行故”，自己理不清，被自己欺骗了，被自己心念欺骗了。

　　人没有悟道以前，没有一个人是聪明人，而谁骗了你呢？没有人骗了你，都被自己欺骗了。所以，我们这个身体、肉身得来，也由多身累劫被自己身见——所以，八十八结使里头，要解脱这个身见才能证果。自己被这个身见给骗了，所以始终要抓一个身，以为是我——怕死！以为抓到自己这个身，所以拿到这一坨冻肉，冰库里出来的那个冻肥肉，还觉得自己很好吃呢，舍不得，都由如此来。

　　到了这个时候，你真正悟到此身见的不对，“此身者，种子根本，皆为不净。”注意这个话，佛说的。到这个时候，你研究我们这个生命，生的种子是什么？女性的蛋，男性的精虫，这是身的种姓，肉体（是）这样变来的，男女两个精虫卵蛋结合，父母生了我们，变成我们这个身体，此身种子是根本“皆为不净”。

　　所以，我们晓得讲哪吒太子，削骨还父，把自己的骨头削下来，砍了，还给爸爸；削肉还母，把血肉还给妈妈。后来《封神榜》上写，结果还完了以后，他的灵魂没有依靠了，怎么办呢？碰到他的师父……就把荷叶剪来，剪一个人的身体，把他的灵魂接上去，转来就是哪吒太子，三头六臂，脚踏风火轮，手拿火焰枪……不得了！脚踏风火轮就是气。唯识所生、唯心所变。所以，我们这个身上的“种子根本，皆为不净。”

　　那么，现在因为修这个法，“实见此不净”，注意啊，“实见此不净”。我们理论上现在都知道身体不净，这是理论啊，你没有确实见到身体内部的不干净。修这个观法，要“实见此不净。”“虽见不净，于外见净”，内心的不净，外面看到净土，“当知此净及与不净，不可久停”，都是无常，都是唯心所造。“随逐诸根，忆想见是”，这都是我们自己思想的颠倒、观念颠倒。所以，佛学的理论到这里统统要实证过。

　　然后，下面都是佛学的理论。我们读经、研究佛学只看理论，《禅密要法》这个理论没有实修，不能实修、实践过—空洞理论！好听一点，一个名称叫做干慧，没有真正定水滋养的智慧；不好听的，就是瞎吹。你吹可以，抵不住事的，病来抵不住病，生死来更抵不住生死，你学问理论，佛学再好、佛经再会念，没有用！所以要实践、实修过来。下面都是理论。

　　那么最后，他要我们再回转来到身上内照形躯，观想清楚，我们身体是这样，头发、牙齿这些兜拢来的一个假的……最后，这个骨架子上面贴上许多不干净的东西，血啊、肉啊这些贴上来……等于我们艺术家塑造一个东西，先把一个人形弄起来，再来雕刻，再涂上油漆，就变成了……。

　　然后，清净了，还是一个白骨观，光修骨人。注意，“还观骨人”，所以，还是以白骨为主体。

　　“佛告阿难”，所以，你要把这个法子记着，修持的方法，千万不要忘记了。这个叫做不净观以及不净观的一个变换的修持方法，那么，给它定一个名称，叫做“第四膀胀脓血及易想观”，这个法门。修法的过程大致如此。

　　即使有人修到……，刚才我们看苏东坡的诗，“钝根仍落箭锋机”那就是钝根，也许三年、两年、几个月修不到；利根的话，这一念这个境界就出来，就马上修到，很难说。这个时间、迟速啊，《楞严经》上说“迟速不同伦”，利根与钝根的成就差别很大。所谓利根，（是）多生累世修持过来的，钝根是这一生刚开始在念幼稚园，慢慢来了，只好慢慢来。钝根理论都懂，修到难。

　　那么，这个修法，我们晓得，在佛经上是了什么呢？大家想的出来吗？研究一下看，我们在座的很多都是研究过佛学的，我可以指定范围给你们想想看，当做考试题。就拿净土宗的道理（看），是了什么呢？我再提一下你懂了，了五浊恶世里头的哪一浊？了命浊！所谓五浊恶世，佛说的，这个世界叫做五浊，五种都是脏的，清浊的浊；恶，不是善的世间。哪五浊？你们报报看，（同学答：劫浊、见浊、烦恼浊、命浊、众生浊。）劫浊、烦恼浊、命浊，这个观法就是了这个命浊的。

　　所以，真修行净土的人，假设根基……如此了命浊的这个法门修好了，一念净土，没有不往生的，百分百的把握！而且，现生就可以净土现前。像这些都是本经，这一本经，这个法门里头所谓禅密，它的奥秘所在。

　　普通讲净土，“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念到后来……，我不是常常告诉你们现实的经验，很多朋友念佛念了几十年，最后到医院上了氧气，看他，我说“你现在正好念佛。”“念不起来了、念不起来了，没有用了……”他还会讲话，你叫他念佛，念不起来，他就是见地不行啊！你讲话的那个观念转过来念佛号——但是，就是你佛号念起来也不对，念者是心念，就是这个观想成功。

　　所以，此法是了命浊。附带也了见浊，观念、见解。实际上，五浊皆了。所以，你不要看它是小乘方法，（那）就搞错了！所以，看到本经几千年埋没了，看都不看，埋没了几千年，修都不修。现在我特别把它抽出来。

　　埋没了，大家不修，所以后世学佛修道的证果很少，听起来很简单……—而且越是认为自己聪明的人越不肯修，怎么呢？“哎呀，叫我坐在那里想自己又膨胀、又烂了、又臭的不得了，诶！这有什么想的！本来等到死的时候，一定膨胀、一定臭、一定烂，我现在想干什么？”这就是妄作聪明。

　　你现在先想那个境界，做到了、修到了，此身肉身即身成就了，这一生就把这个肉体变了，这个成就的奥妙，妙用无穷。因为大家现在都没有修过，只（能）给你讲（到）这个程度。

　　所以，你看在座很多学佛的居士，男居士、女居士，叫他真正修行的时候，“哎呀，我这样事情没有了、那样事情没有了……。”等到你膨胀了以后，你看看，你了不了？那个时候你再来修修看——没得你修了，连白骨架子都没有了！现在还有点依靠啊。像密宗修法的那些佛菩萨拿的骷髅杖，现在你还有（骷髅杖），杖就是依靠。

　　所以你看，佛教里的法师们出来手里拿锡杖，杖就是依仗，有个依赖。你现在还有这个白骨可以依赖、可以修修。你说“我等中阴身修……。”哎呀，那你做不了主啦，随风飘堕啊……刚才我比方，那时候的中阴身像吸铁石一样，你的业力是块吸铁石啊，远远地就把你吸过来了，那还有你可以修？！

　　所以，这是第四观。现在，我们第五观……哦，还有五分钟，先休息一下，提早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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